沈長安盯著晚餘看了兩眼,心情複雜地搖了搖頭:“應該沒見過吧,臣離京五年,回來後,許多年紀小的同輩或晚輩都認不得了。”
“巧了,你離京五年,她正好也入宮五年。”祁讓掐指算了下時間,“你們前後腳,她入宮沒幾天你去的西北。”
“是嗎?”沈長安微微一笑,“皇上連這位姑娘入宮的時間都記得如此清楚,想必這位姑娘深得聖心,臣確實魯莽了。”
“這不怪你,是淑妃魯莽。”祁讓說道,自動跳過了“深得聖心”那句。
淑妃忙起身告罪:“臣妾多嘴了,但臣妾是打心底裡覺得晚餘姑娘和沈小侯爺很般配。”
她告罪還不忘加把火,祁讓面上平靜無波,暗地裡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其他嬪妃都佩服淑妃的勇氣,卻不敢和她一樣直言不諱。
祁讓不想理她,目光掃視一圈,落在角落裡的徐清盞身上:“掌印今晚怎麼如此安靜?”
徐清盞剛飲盡一杯酒,突然被祁讓點名,嗆得咳了兩聲。
“臣一個閹人,談婚論嫁的事和臣沒有半文錢關係,大夥說得越熱鬧,就顯得臣越可憐,臣何苦湊這個趣,不如一醉解千愁。”
“哈哈哈,好一個一醉解千愁。”祁讓笑道,“來來來,朕與諸位臣工陪你一杯。”
“多謝皇上,還是皇上心疼臣。”徐清盞委屈又感動地說道。
祁讓和他打趣了幾句,便讓孫良言安排歌舞樂伎上場為賓客助興。
大殿中一片歡聲笑語,之前種種大家全都心照不宣地拋到了腦後。
宴席到二更方歇,祁讓安排孫良言送賓客出宮,自己帶著晚餘回了寢殿。
他面色很平靜,即便飲了酒,步伐也很沉穩,帝王氣度絲毫不減,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可越是這樣,晚餘心裡越是沒底,總覺得前面有一場狂風暴雨在等著自己。
她知道沈長安在看她,她也很想回頭去看一眼,理智卻告訴她,打死都不能回頭。
她就這樣僵硬著身體,挺直著脊背,跟在祁讓身後,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沈長安的視線。
沈長安看著那一抹瘦如紙片的背影朝著和自己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雙手在袖中緊握,心如刀絞,鮮血淋漓。
“快走!”他母親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強行拉著他隨其他賓客向宮門而去。
一口氣走出乾清宮,再回首時,偌大的宮殿已經安靜下來,只剩下滿院子闌珊的宮燈,和不知從哪裡刮過來的夜風。
他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樣,風從空洞的胸腔穿過,寒意滲透每一寸肌膚。
這一夜,他的姑娘將如何度過?
這五年,他的姑娘又是如何度過的?
他不敢想,但又不能不想。
這吃人的皇宮,他一定要帶她離開,以命相搏也在所不惜。
……
祁讓回到寢殿,並沒有第一時間讓晚餘為他更衣。
他穿著龍袍,坐在床沿,狹長鳳眸帶著些許醉意盯著晚餘,似要將她身上盯出一個洞。
晚餘垂手侍立,心中忐忑不安,來自帝王的凝視讓她感到窒息。
“你以前見過沈長安嗎?”祁讓突然開口問道。
晚餘指尖微動,搖了搖頭,垂著眼皮不敢看他。
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沈長安,現在又來問她,是不是已經開始懷疑他們了?
他真的很多疑,很敏感,心理陰暗到令人髮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