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叫了她一聲,單膝跪在她床前,“小魚,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我沒有太多時間,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必須好好聽著,聽仔細,聽明白,然後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考慮,明天一早,我要得到你的答覆。”
晚餘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忍著滿心的悲痛對他眨了眨眼。
一顆淚珠隨著她眨眼的動作滾落下來,像是開啟了傷心的閘門,後面的淚水便隨之傾瀉而出。
她沒有阿孃了。
五年來,她做夢都盼著能走出這紫禁城,和阿孃團聚。
現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她再也見不到阿孃了。
阿孃也再不能見到她了。
世間最摧人心肝的便是生離與死別,五年前,她與阿孃生生分離,兩不相見,五年後,阿孃終於還是沒等到她,就這樣撇下她去了。
從此以後,世間又多了一個沒孃的孩子。
從此以後,她就是個孤兒了。
從此以後,阿孃的死將會成為她永遠的遺憾,哪怕到她死的那一天,也會因此不得瞑目。
她無聲地流著淚,又一次對自己的堅持產生了懷疑。
如果她沒有和祁讓對著來,阿孃是不是就不會死……
“小魚。”徐清盞又叫了她一聲,把自己的手從被子邊緣伸進去,摸到了她的手,“小魚,握著我的手,再堅強一次,好不好?”
晚餘哭得喘不上氣,在被子裡用盡全身的力氣抓住他的手,彷彿此時此刻,這隻手就是她全部的依靠。
我好了,你說吧!
她又對徐清盞眨了眨眼,示意他接著說。
徐清盞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你阿孃寫信給長安,讓長安轉告你,叫你去求皇上,回江家為她送葬,然後,藉著送葬的機會,和長安一起遠走高飛。”
晚餘愣住,握著他手的那隻手先是一鬆,隨後又更加用力地握緊,握到微微發抖,眼淚再一次洶湧而出。
在此之前,她以為阿孃是被江連海傷透了心,不願意再拖累她,原來阿孃是為了給她創造出宮的機會,才決定赴死的。
這讓她如何承受得了?
她渴望自由,渴望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可如果這些願望要用阿孃的生命做代價來實現,叫她如何接受?
徐清盞說:“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你阿孃的身體確實已經不行了,在她看來,這是她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所以她就做了,她認為這樣是有價值的死亡,她讓你不要為她難過。”
怎麼可能不難過?
晚餘已經難過到不能呼吸。
她明白阿孃的心是一回事,能不能承受,又是另一回事。
徐清盞又道:“遠走高飛不是件容易的事,相信我不說你也清楚,所以,我和長安商量了一下,把這個決定權給你,你願意的話,我們就拼死試一試,你不願意,我們再另想辦法。”
“小魚,現在,我必須得走了,你今晚好好想想,明天早上給我答覆。”
他撐起身子,抽出手要走,下一刻,手又被晚餘抓住。
我願意!
她用她堅定的眼神告訴他。
不用等明天,她現在就願意。
這是阿孃拿命換來的機會,無論成敗,她都要盡力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