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良言一開始並沒有往這上面想,被祁讓一問,連他也懷疑起了徐清盞。
難不成徐清盞真的對晚餘姑娘有意思,想暗中幫助她出宮?
否則來祿怎麼這麼巧剛好在馬受驚的時候出現?
可是,徐清盞那殺人不眨眼的傢伙,向來只對皇上唯命是從,他明知道皇上對晚餘姑娘的心思,自己本身又是個太監,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和皇上對著來?
或許真的是巧合吧!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不是巧合,如果他真能幫助晚餘姑娘出宮,自己也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給他打打掩護。
因為那姑娘實在太可憐,太讓人心疼了。
孫良言這樣想著,便笑著對祁讓說:“徐掌印的乾兒子,個個都身手了得,制服一匹馬自然不在話下,不拘是誰,只要晚餘姑娘沒事,都是大功一件。”
祁讓對這個回答顯然很不滿意,冷冷看了他一眼,漠然道:“看來你是真的老了。”
孫良言後背一涼,忙將腰又彎了彎,做出誠惶誠恐的姿態。
帝王心,海底針。
皇上前一天還說沒有誰都不能沒有他,今天就又嫌他老了。
伴君如伴虎,說得一點都沒錯。
他心裡明白,皇上的意思是說他年紀大了,心變軟了,想當初也是殺人如麻的角色,如今竟對一個小姑娘起了憐憫之心。
其實他的心一點都不軟,他也不是對所有的小姑娘都有憐憫之心,晚餘姑娘不過是個例外。
因為他欠她一份人情。
只是這人情不足為外人道也。
他躬著腰,等著祁讓的訓斥。
祁讓卻只道:“你去準備一下,朕要出宮一趟。”
“出宮?皇上要去哪兒?”孫良言一句話問出口,就知道自己又問了一句廢話。
皇上還能去哪兒,自然是對晚餘姑娘起了疑心,要親自跟過去瞧瞧。
這可真愁人。
“皇上,您三思呀!”他硬著頭皮勸道,“那梅氏不過是江連海的一個妾室,即便是江連海的夫人死了,也當不起您親自去弔唁,這要是讓都察院的那幫御史知道了,您還有消停日子嗎?”
“他們要是知道了,朕就唯你是問。”祁讓蠻不講理道,“你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朕還要你何用。”
“……”
孫良言有苦難言。
皇帝私自出宮這麼大的事,他居然說是小事。
他要是有正經令人信服的理由也就算了,可他出宮只是為了一個鋪床丫頭。
如此荒唐的行徑,外面那些說書的都不敢這麼說。
“皇上,這恐怕不妥……”
祁讓驀地沉下臉:“你再敢多說一個字,就把你這身總管的衣裳脫了,到掖庭補賴三春的缺去!”
孫良言只得把剩下的話咽回到肚子裡,吩咐小福子伺候皇上,自己親自去準備出宮事宜。
此時的江家,晚餘跟著大夫人秦氏和江晚棠姐妹三人進了門,按規矩先去給祖母江老夫人磕了頭,敬了茶,才到靈堂去祭拜阿孃。
靈堂確實是按正妻的規格佈置的,棺材前的牌位上寫的也是亡妻梅氏夫人之靈位。
可那又怎樣呢,死了就是死了,身後事辦得再風光,阿孃也活不過來了。
晚餘呆呆地站在門外,看著滿目的白幡紙錢,腳下像生了根,怎麼都抬不起來。
之前那樣的歸心似箭,眼下卻連邁過這道門檻的勇氣都沒有了。
彷彿她只要不進去,不親眼看到棺材裡的人,她的阿孃就不會離她而去。
棺材前面跪著兩個婢女,正哭泣著將紙錢一把一把地往火盆裡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