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嬪說:“我知道你謹慎,和徐清盞獨處也不肯開口,但今晚皇上不在,我們是絕對安全的,你還怕什麼?”
晚餘還是不說話。
小心駛得萬年船,她都忍了五年了,不能功虧一簣。
若非柑橘一再堅持,她絕對不會冒險來這一趟。
齊嬪嘆口氣:“罷了,你不說,我也不勉強你,我照拂了你五年,以後,也請你替我照顧好他,我這一生終究要老死宮中,我沒福氣擁有的人,就交託給你了,我沒福氣過的日子,你們替我一併過了吧!”
她說得這樣淒涼,晚餘終於還是沒忍住,眼淚滾落下來,膝行兩步到她腳邊,哽咽地叫了一聲“齊姐姐”。
她已經五年沒說過話,乍一開口,聲音乾澀又粗啞,像年久失修的木門發出的聲音。
“真難聽。”齊嬪嘲笑她,眼淚卻也不受控制地掉下來。
晚餘伸手去揉她的膝蓋:“姐姐跪了這些時日,腿還好嗎?”
“徐清盞讓人送了很多藥膏,我跪的時候也帶了護膝的。”齊嬪說道。
晚餘的淚滴落在她腿上,手上卻沒停,一下一下幫她按揉膝蓋:“是我連累了姐姐。”
“別這麼說,我也不是為了你。”齊嬪仰起頭,驕傲地抹去腮邊的淚,“如果不是他,你的死活都不與我相干。”
晚餘含淚看她。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這樣嘴硬。
可是她卻有著一顆世間最柔軟的心。
說到底,也是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罷了。
“你走吧,明天我不會去送你。”齊嬪轉過頭,嗓音哽咽,“我們這輩子都無緣相見了,今晚冒險叫你來,就是想讓你替我和他說一聲,我齊若萱,沒有辜負他的託付。”
晚餘瞬間淚如雨下。
沒進宮之前的齊若萱,心裡偷偷愛慕著沈長安,只是她還沒有機會將這愛戀說出口,就被一紙詔書封為淑妃,進宮做了皇帝的女人。
這個秘密無人知曉,連沈長安本人也不知道。
她比沈長安大半歲,兩家是世交,沈長安叫她齊家姐姐。
後來自己被送到祁讓身邊,一度想要輕生,沈長安便託她給自己捎了“我心匪石”四個字。
也是從那時起,齊若萱才知道沈長安有喜歡的人。
她自知自己這輩子都不能離開皇宮,就想要成全她和沈長安。
於是就假裝嫉妒她,給她灌了一碗藥,讓她失去了做妃嬪的資格,也讓皇帝因為愧疚,不再處處刁難於她。
五年來,她每次都會在她最危險的時候出現,表面上是欺辱她,實際上都是替她解圍。
她就這樣日復一日地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她,落下一身的罵名。
可她卻說,幸虧有她,有送她出宮的信念,這日子才能熬得下去。
現在,她要走了,她卻要繼續留在這寂寞深宮,艱難度日。
“齊姐姐,我這一走,就剩你一個人了。”晚餘哭著抱住她。
“一個人怎麼了,以後不為你們操心,我還樂得清靜。”齊嬪笑道,“你走了,沒有人再和我爭寵,我得把我淑妃的位份再掙回來。”
她笑著說出這些話,眼裡卻淚光閃閃。
“快走吧,我最見不得人哭哭啼啼。”
她彎腰把晚餘拉起來,拉著她走出去,親自為她開啟殿門:“去吧,這一走,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殿門吱呀一聲開啟,祁讓高大的身影無聲無息站在門外。
四周皆是黑暗,只有胡盡忠手裡一盞燈籠照亮他如殺神般憤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