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乖巧溫順,祁讓很高興,一肚子的火氣也隨之消散。
火氣一散,方覺飢腸轆轆,便揚聲向外面吩咐胡盡忠傳晚膳。
“朕一天都沒吃東西了。”他揉著肚子道,“你也餓了吧,等會兒陪朕一起吃飯,吃完好好睡一覺,明天下了朝,朕就讓孫良言去你家。”
晚餘順從點頭。
祁讓臉上總算有了笑模樣:“你一直這樣多好,朕這幾天被你氣得,沒睡過一個好覺。”
晚餘心想,他沒睡好,難道別人就睡好了嗎,明明是他自己折磨人,還反過來怪別人。
想歸想,晚餘知道現在無論如何不能再惹怒他,因此,不管他說什麼都乖巧答應,一切都等阿孃的事有了定論再說。
於是,這些天來,祁讓難得吃了頓舒心的飯,飯後,又興致勃勃地讓晚餘陪他在月臺上賞了一會兒雪。
這次的雪來勢更加兇猛,遮天蔽日的,不過一個時辰,便已下得滿目雪白。
祁讓說:“照這樣下一夜的話,明天就要埋過腳脖子了,殿前廣場的雪朕叫他們不要清掃,等朕下了朝,召幾個手巧的人過來做雪雕給你瞧。”
晚餘偏頭看他。
他換下了龍袍,穿著居家的月白色雲紋錦鍛棉袍,外面罩著石青色的鶴氅,烏黑髮亮的狐狸毛領上落了潔白的雪,高大挺拔的身條,姿態隨意地站在宮燈暖黃的光暈裡,活脫脫一個富貴人家的閒散公子。
不生氣的時候,瞧著倒有些溫潤如玉的意思。
可那又怎樣?
縱然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也掩蓋不住他的冷血心腸。
晚餘想起,他之前發脾氣,問沈長安有什麼好,他哪裡比不過沈長安。
他當然比不過。
沈長安的好不僅僅在俊朗的相貌和英武不凡的身手,還因為他是個溫暖的,性情穩定的人,鐵血將軍的外表下,藏著一顆世間最柔軟的心。
不管什麼時候,他從來不會失控發脾氣,天大的事,只要他說一句“沒關係,交給我”,這事就必定能擺平。
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他,可以為了救一個小乞丐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可以親手埋葬一隻凍死在風雪裡的小狗。
他總是會用世間最溫柔的眼神看著她,也會在她闖禍的時候揉揉她的頭髮,說一聲“小麻煩精”,然後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他還會大熱天專程從侯府帶一碗冰酪給她,見到她的時候,只剩一個空碗,說路上怕化,自己吃了。
他是那樣的鮮活,生動,透著紅塵煙火氣,卻又不沾染半點塵埃。
比起眼前這個陰晴不定,暴虐成性的冷血帝王,他的人品越發顯得珍貴。
“看什麼呢?”祁讓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難得風趣一回,“看得這麼出神,是才發現朕很好看嗎?”
“……”晚餘回過神,默不作聲地將視線轉向漫天飛舞的大雪。
祁讓伸手牽住她的手:“走吧,時辰不早了,隨朕去歇息吧!”
晚餘心裡咯噔一下。
他什麼意思?
不會想讓她侍寢吧?
雖然她是打算先順著他,可侍寢是萬萬不能的。
如果她反抗,他會不會又生氣?
那樣的話,阿孃的事還有指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