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都坐不穩,徐清盞招手叫來紫蘇,讓她挨著晚餘坐下,讓晚餘的身子靠在她身上。
紫蘇已經震驚到忘記了流淚,一隻手從晚餘腰間環過,一隻手握住她垂落在身前的手,哽咽著勸她:“娘娘,您要冷靜,要振作,無論如何,千萬顧念肚子裡的小主子。”
晚餘像痴傻了一樣靠在她身上,許久許久,才如夢初醒地緩過來,轉頭看向躺在祁讓臂彎裡的孩子,眼淚如開閘一般傾洩而出。
“是梨月嗎?”
“是梨月吧?”
她哭著問道,卻不知道是在問誰。
祁望在旁邊應了一聲:“對,是梨月。”
晚餘便推開紫蘇,手腳並用地爬上床,從祁讓身上爬過去,爬到裡側,跪坐在孩子身邊,顫抖的雙手將她連同襁褓一起抱了起來。
她的淚滴落在襁褓上,她低著頭,把流淚的臉頰貼在孩子胸口,去聽她的心跳。
隔著襁褓,她聽到那微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卻如驚雷撞擊著她的耳膜。
活的。
是活的。
她的梨月是活著的。
嗚咽的哭聲充斥了整間屋子,也充斥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勸慰。
此時此刻,一切的話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他們根本不知道該和她說點什麼。
祁望悄悄退開,對徐清盞說:“看好娘娘,貧僧去配一副安胎藥來。”
徐清盞默默點頭,泛紅的淚眼裡,有哀傷,有憐惜,有愧疚,還有許多無法言說的東西。
沈長安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眼神比他還要複雜。
不知過了多久,被晚餘抱在懷裡的小公主突然動了一下,發出微弱的啼哭。
晚餘的眼淚驟然停止,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胡盡忠已經歡喜出聲:“醒了,公主醒了,快,小福子,快叫忘塵大師過來。”
“哎,哎……”小福子在門口連應幾聲,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沈長安和徐清盞已經顧不上避諱,全都走到床前去看。
胡盡忠抹著淚擠過來:“謝天謝地,公主和娘娘母子情深,娘娘一來,公主就醒了。”
晚餘還保持著最初的姿勢跪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看向懷裡的孩子。
就在這時,孩子睜開了眼睛,烏溜溜的黑眼珠浸著淚水向她看去。
這一眼,彷彿一道光,直直地照進了晚餘心底最深處,讓她渾身戰慄,如同被閃電擊中。
她的眼淚又一次奔湧而出。
“乖乖,我是阿孃呀……”她貼著孩子的小臉哽咽出聲。
一句話把在場所有人的眼淚都勾了出來。
沈長安和徐清盞齊齊轉過頭,遮掩自己的失控。
胡盡忠直接嚎啕大哭起來。
孫良言推了他一把,叫他別在這裡添亂,自己的眼淚卻也忍不住掉下來。
祁望匆匆趕回,神情難掩激動,向晚餘伸出手:“勞煩娘娘先把公主給貧僧瞧瞧。”
晚餘忍著淚,把孩子遞給他。
祁望接過來,細細診斷了一番,欣喜道:“殘毒已然消退,恭喜娘娘,公主康復有望了。”
晚餘怔怔地看著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孫良言哽咽著說了一句:“謝天謝地,皇上總算可以給娘娘一個交代了。”
祁望聞言看了看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祁讓,臉上歡喜之色收起:“那就要看皇上能不能撐過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