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禮鬆了口氣,抹了把頭上的汗。
終於不問家裡的事了,把那麼多事告訴一個沒關係的小孩,他心理壓力有些大。
“要問好玩的,九哥兒可就問對了人。”薛仁禮眉飛色舞,作為一個紈絝,他最擅長的就是尋歡作樂。
鬥蟈蟈、鬥公雞、投壺、雜耍、蹴鞠……
說到興致濃烈處,不免說出了些不該說的。
“要說最好玩的,還是清水河的畫舫。入夜,星光點點,映在河面上,畫舫掛一盞燈籠,漂漂盪蕩,簡直不似人間。更重要的是,還有美麗的仙子……”
“咳咳咳。”管家大聲咳嗽,打斷了薛仁禮的話。
“咳,就是這樣,不過,晚上你就該回去了,是見不到了。”薛仁禮瞥了眼管家,暗示他自己有分寸。
反正九皇子晚上就要回去,講講也不會怎麼樣。
等九皇子下一次出來,不知道得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他總不能經常出宮吧?
夏景聽出來了畫舫的奧妙。能讓這個紈絝子弟大誇特誇,肯定不是因為景色美,再結合後面說的‘仙子’……
夏景推了下空氣眼鏡,抱著雙臂。
真相只有一個,那畫舫是青樓的專案!這可是穿越者必玩榜第一名!好評率百分百!
夏景心裡癢癢,也想去一趟瞧瞧。真的只是瞧瞧。
不管瞧不瞧,他晚上都不可能回去。捕夢網必須放在蕭繼達身邊過一夜,才能捕捉到夢境。現在問題來了,怎麼才能夜不歸宮?
自己跑開?在後宮中亂跑沒事,在宮外,還是小心為妙,古代的人販子可多了。
求寧守緒帶自己過去?如果他有寧守緒的把柄說不定可以,但他沒有。寧守緒再怎麼開明,也不可能帶著三歲的皇弟逛青樓。
夏景努力想著法子。
屋內短暫沉默,片刻,有下人敲響了門。
屋門開啟,進來的,是一個身材壯碩,面容粗獷的青年男人。
男人國字臉,留著一圈絡腮鬍,雖是寒冬,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褂子。
他的腳步有力,雙目如鷹,一眼見到了夏景,笑著抱起他,轉了一圈,才想到行禮,忙又放下夏景,跪下請安。
他就是蕭月的兄長,夏景的舅舅,未來的寧氏王朝第一猛將——蕭繼達。
“舅舅免禮。”夏景捏了捏他的胳膊,不愧是猛將,硬如鐵石。
離近了,還能聞到酒味,味道有些淡,不是剛喝,喝完有陣子了。
前世,夏景接觸過一家大公司的女主管,對方喝完酒,洗個澡,過一夜,大約就是這個味道。這裡的喝,是喝到爛醉那種。
他明白了。怪不得薛仁禮總在拖時間,原來蕭繼達喝了一夜酒,這才醒。
也不怪蕭繼達莽撞,嫻妃安排自己出宮的動作太快,估計訊息早上才到他那,那時候已經晚了。
只不過,蕭繼達是和誰,在哪,喝了這麼多酒?
心中慢慢琢磨著,夏景看向角落:“小田子!”
出宮後,小田子格外謹慎,一直默默待在夏景身後,看著他。
小田子從懷裡拿出信,交給夏景,夏景再交給蕭繼達。
蕭繼達接過,拆開瞧了瞧。信有三份,一份給他,一份給家鄉的父母,還有一份給以前的閨蜜,後兩份,由蕭繼達轉寄。
蕭繼達看好,重新封上,塞入懷裡。
“阿母說了什麼?”夏景好奇地問。
“說你頑皮,只要一不注意,就會鬧騰起來,讓我看著你。”蕭繼達笑道。
他看著男孩,用打量箭靶的專注力上下瞧。果然是妹妹的種,這小鼻子小眼,一看就是遺傳的妹妹。
而且,身上還有練武的痕跡。
這兩項,讓蕭繼達倍感親切。
“阿母怎麼汙人清白,我哪裡頑皮了?”夏景皺眉。
薛仁禮乾笑了一聲,心想,可不只是頑皮,簡直要命!剛剛差點嚇死他了!
蕭繼達哈哈一笑,輕信了夏景的話。和妹妹這麼像的小男孩,怎麼可能頑皮?定是因為皇家規矩多,把小孩的天性當做頑皮了!
你看這小眉毛小臉頰,多乖巧!“走,我們再去東市逛逛,給你買些東西!”蕭繼達抱起夏景,說著要去東市,卻沒有往門口走,而是走向了窗戶。
他一把推開窗戶,抱著夏景,一躍而下。
二樓聽著不高,但古人不是習慣了逼仄的現代人,喜歡高屋頂,酒樓二樓,有兩人高,躍下來,景物快速上升,風在耳朵呼嘯,格外刺激。
“怎麼樣!”蕭繼達腳踩地面,笑看夏景。
“再來一次!”夏景給出最熱烈的回答。
蕭繼達於是躍上二樓,又給夏景表演了兩次。
這邊動靜不小,尋街的捕快趕來,薛仁禮派出下人,過去打點,捕快們於是加入圍觀群眾,拍掌叫好。
蕭繼達還記得信裡的囑咐,玩了兩把便帶著夏景離開。
“繼達兄,等等我們!”薛仁禮快步追上。
蕭繼達個頭高,腳步也快,薛仁禮站在他身旁,足足矮一頭。
“不好意思,太興奮,忘了你們。”蕭繼達拍了拍薛仁禮的肩膀。
夏景確定了,他們的關係很好。
薛仁禮是個紈絝,什麼叫紈絝?除了不務正業遊手好閒,還得有個浪蕩脾氣,這樣的他,被蕭繼達拍肩膀也不生氣,可見真認可了蕭繼達。
薛仁禮走在蕭繼達身邊,一改對夏景的愛答不理,殷情地找著話題。
東市逛下來,夏景和蕭繼達沒說幾句話,話都被薛仁禮說了。
“繼達兄,晚上繼續?”薛仁禮促狹地眯起眼。
“不了不了,清水河好是好,太貴了。”蕭繼達搖搖頭,將沒錢說的大大方方。
“我請你啊!這次,我們登上大畫舫去!”薛仁禮道。
“哦?”蕭繼達猶豫著。
薛仁禮又勸,很快,蕭繼達答應下來。
夏景聽著,點點頭。很好,晚上去逛青樓,昨日蕭繼達喝酒的案件也破了,就是和薛仁禮去畫舫喝的!天色漸暗,日輪觸到了西山的尖頂,蕭繼達抱著夏景,返回薛家。
他看著懷裡的男孩,露出笑臉。
男孩跟著笑。
果然,信裡說的什麼頑皮,都是謊言。你看,這一天安安靜靜的,不哭不鬧,多懂事!多乖巧!蕭繼達捏了捏夏景的小臉:“回去之後,告訴你阿母,我好得很。”
夏景笑著回答:“嗯嗯,我會告訴阿母,舅舅在畫舫玩得很開心。”
蕭繼達的笑容僵住了。
前面寫錯了。嫻妃的父親是戶部尚書,內閣大學士,磕頭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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