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軒和張楠趕到山腳。
幾艘比趙德勝他們那撥人乘坐的還要破爛的筏子,歪歪扭扭地癱在岸邊。
筏子上的人,一個個瘦得皮包骨頭,身上的破布條子幾乎遮不住身子,臉上是空洞洞的絕望。
幾個基地成員正把他們從筏子上抬下來,遞上些清水和少得可憐的食物。
就在這時,人群裡,一個頭發枯黃得和乾草沒兩樣,臉上糊滿了汙泥,顴骨高高聳起的女人,在瞥見李鶴軒的剎那,那雙本已麻木的眸子裡,猛地炸開一團複雜的光。
是賈舒文!
她旁邊,還跟著一個同樣狼狽,但神情間透著幾分陰沉的年輕男人,正是當初跟在她後頭,一起給李鶴軒使過絆子的王瑞。
賈舒文做夢也想不到,當初那個被她和陳昊聯手坑害,被她視作廢物的李鶴軒,如今竟然搖身一變,成了這亂世中一方勢力的頭頭!
再瞧瞧眼前這座守備森嚴,人來人往的基地,還有李鶴軒身上那股子懾人的氣勢,以及他旁邊那個壯得和鐵塔一樣的張楠。
嫉妒、悔恨、不甘在她心頭亂竄。
她吸了口氣,硬生生擠出一個她自以為足夠惹人憐愛的表情,腳步虛浮地挪向李鶴軒,聲音又幹又澀,話裡帶了哭音。
“鶴……鶴軒……真的是你嗎?我……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顫巍巍地伸出手,想去拽李鶴軒的衣角,妄圖勾起那點早已被她親手碾碎的“舊情”。
李鶴軒面無表情,側身一讓,任由賈舒文的手落了個空。
他連眼皮都沒撩一下。
“劉忠。”
李鶴軒的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
“哎,李先生!”
劉忠立刻小跑著湊了過來,腰彎得恰到好處。
“按新人的規矩辦。”
李鶴軒撂下這句話,扭頭就往山上走。
從頭到尾,他沒再施捨給賈舒文半個眼神,那女人在他面前,和路邊的石子沒任何區別。
賈舒文伸出的手僵在半道,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唇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難堪和屈辱,讓她渾身都發起抖來。
王瑞在旁邊看著,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他現在的處境,比狗還不如,哪有半分叫囂的本錢。
“這位姑娘,還有這位兄弟,”劉忠皮笑肉不笑,語氣卻是不容置疑,“咱們雷神基地有咱們的規矩。新來的朋友,都得先觀察幾天,出份力氣,才能換口飽飯。瞧見那邊沒?臨時落腳的棚子,先過去歇著,活計嘛,一會兒就有人給你們派。”
曾經靠著幾分姿色在男人堆裡如魚得水的賈舒文,哪裡受過這種冷遇。
她看看那些衣不蔽體,神情呆滯的其他新人,再看看自己身上這件破爛不堪的衣服,巨大的落差讓她幾乎要瘋。
但她也清楚,眼下能有口吃的,有個能擋風的地方,已經是天大的幸運。
她死死咬著嘴唇,低下那顆曾經高傲的頭顱,默默地跟在其他人後頭,走向那片簡陋的棚戶區。
王瑞則被分派去清理魚怪留下的腥臭內臟和骨頭,那股子沖鼻的惡臭,燻得他當場就想吐。
看著賈舒文和王瑞淪落到最底層,幹著最髒最累的活,狼狽不堪的樣子,張楠湊到李鶴軒旁邊,咧著大嘴直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