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沒有穿平時那件軍大衣,只是穿了箇舊的打著補丁的厚棉衣。
喬雨眠藉口山裡冷,給她找了件自己穿著小的厚外套。
哪怕是自己穿著小的外套,套在小花身上也像是一件大衣,她實在太瘦了。
喬雨眠內心不禁泛起嘀咕。
她買的膏藥的價格是一塊錢一貼,價格已經很高了。
按理來說,小花只要賣出三十貼膏藥,就相當於一個普通工人的工資,她不應該過得這麼悽苦。
不過她又想起了高六說的那句話。
每個來鬼市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不得已,也許小花也有些不得已。
剛下過雪不久,上山的雪還沒化,越往山邊走感覺氣溫越低。
去的路上還碰到了林嬸子和林家的鄰居方嫂子。
方嫂子天生一副笑臉,最愛跟人聊天,兩個人因為做遮陽帽而親近起來。
看到喬雨眠她便眉開眼笑。
“雨眠,聽說你家有親戚來看你啦。”
“聽說還給你帶了年禮呢,關鍵時刻還得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你們家這也能過個好年了。”
喬雨眠面上不顯,心裡卻覺得高六這戲真是沒白演。
她也笑著回應。
“嗯,這是我堂妹,也來看看我。”
“我想著趁雪還不厚,再打點松針引火,順便帶著她在村裡走一走。”
林嬸子看了西山頭一眼。
“你們要是去後山,可離那牛棚遠一點,住的都是‘牛鬼蛇神’。”
陸懷安踢著雪塊,下意識地問道。
“林嬸子,什麼是‘牛鬼蛇神’,他們是真的妖怪麼?”
林嬸子眨了眨眼睛,壓低聲音。
“聽說那裡關著一個‘臭老九’一個‘走資派’,你們可別讓娃娃跟那兩個人接觸,省得帶壞娃娃。”
喬雨眠和陸懷野對視一眼。
兩個人的眼神都有些鬱郁。
他們陸家沒被定罪,所以還能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在這玉石溝當社員。
那些運氣不好的,便都住到牛棚裡,是犯罪分子。
喬雨眠離小花站得近,她感覺到林嬸子說牛棚的時候,小花就有些不對勁。
說到‘走資派’‘臭老九時’,小花便渾身發抖,牙齒咯咯響。
聯想到之前高六說的,小花家也是有些問題,她急忙打斷了林嬸子。
“嬸子,那我們先去了,改天去你家玩。”
林嬸子和方嫂子兩個人笑著離開,小花卻久久立在原地沒動。
喬雨眠嘆了口氣,過去挽住了她的手臂。
“有時候壞人不一定真的壞,其中許多事情,外人不明白,我們就不要計較了。”
“走吧,我們去後山。”
喬雨眠安慰了兩句,小花整個人放鬆下來,但卻沒了剛才接到錢時的高興,又變成了那個冷冰冰的小姑娘。
到了樹林裡,她指著松樹上的雪。
“不是所有的雪都被稱為‘松針尖上雪’。”
“你要找那些松針還沒變黃,仍然發綠的。將發綠松針上的雪抖下來,千萬不能用手接觸。”
“然後裝在陶罐裡,放在菜窖靜置一夜。輕輕拿出後,只要一個陶罐最上層的五勺水。”
“這便是最好的藥引。”
陸懷野看了看松樹。
“要綠色,松樹最上面的才有綠色,靠近樹下的,人能夠得到的都有些泛黃。”
小花也抬頭看了眼道。
“這種也可以,但是藥效沒那麼好。”
“如果有梯子,最好蹬著梯子去高處收集。”
陸懷野搓了搓手,走到松樹下,比量樹的高度。
“我回去做個梯子,一定會收集最綠的雪。”
小花身量輕盈,直接攀著樹枝爬上了一棵比較矮的松樹。
她帶著剛才準備好的剪刀,直接撿了松針下來,然後將雪抖進了胸前揹著的陶罐裡。
“就是這樣,懂了麼?”
樹下三人齊齊點頭。
“懂了。”
小花看了看樹,正抬手去剪另外一朵。
突然,她的目光像是被什麼吸引住,一動不動地看著。
然後迅速跳下樹,往西邊的牛棚跑。
陸懷野急得直跺腳。
“我們從來不去那邊玩,剛才林嬸子也說了不能去那邊,那邊有鬼!”
喬雨眠和陸懷野不明所以,只能跟著小花跑過去。
牛棚在西邊山腳下,遠離村子,像是遺世獨立的存在。
說是牛棚,其實裡面沒有牛,只是一個用木頭和稻草搭起來的草棚子。
夏天外面下大雨,牛棚裡下小雨,冬天北風一吹透心涼,多少人凍死在牛棚裡。
喬雨眠追過去,什麼人都沒看到,只看到小花一臉迷茫地站在原地,嘴裡喃喃。
“是我想多了,不可能的,我想多了。”
喬雨眠走到她身邊。
“怎麼了,你是看到什麼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