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亮,路也越來越寬。
兩個人不再繼續聊天,而是安靜地跟著隊伍往公社走。
到了公社的大院,眾人都很興奮。
玉石溝大隊糧食少,所以交得早,就沒有那麼多人排隊。
喬雨眠上輩子也來過石河子公社,那是何青山透過漚肥打出了名頭,被請到公社來做指導。
那時候土地改革,實行‘包產到戶’,何青山有權不將肥料配方共享,無論生產隊開出多少條件,他都堅持私有。
這一自私的行為雖然揹負了很多罵名,但也為將來的‘暴富’拓寬了道路。
一想到這些喬雨眠就恨得牙癢癢。
她站在隊尾看到幾個老鄉站了起來,然後板車向前推動。
原本以為他們要排到下午,沒想到居然趕上了午休之前的最後一批稱糧。
她正興沖沖地幫著陸懷野一起推車,隊伍卻停了下來,前方吵嚷一片。
陸懷野想要上前檢視,喬雨眠攔住了他。
“我們既然想從馮海平入手,那就不要太過出頭,你留在這,我過去看看。”
喬雨眠個子小,走到前面,何滿倉正揹著手,悶著頭不說話。
副隊長周大山跟人吵得臉紅脖子粗。
“我們玉石溝先在這裡排隊的,你們懷山大隊難道想要插隊麼?”
“公社的人可都在這看著呢,你們怎麼這麼沒素質?”
懷山大隊的人梗著脖子毫不退讓。
“你前面這個人就是我們大隊的社員,我們是讓他先來排隊,這叫‘糧草未到,兵馬先行。’”
周大山啐了一口。
“呸,還在那拽古詩文,人家那叫‘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在這排了一上午,他明明是剛過來的,根本就沒一直在這排隊。”
那個站在隊伍裡的人乾脆耍起了無賴。
“你沒看到我是你眼瞎,我是去上廁所了,剛回來!”
周大山頓時氣紅了臉。
“你個小崽子,你說誰眼瞎!”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眼看著就要廝打到一起,拉的拉,吵得吵,整個場面亂作一團。
喬雨眠看著熱鬧的場面十分想笑。
這懷山大隊跟玉石溝大隊簡直就是萬年死對頭。
人家生產隊都是爭先進,爭第一,這兩個公社爭的是倒數第二。
作為石河子大隊最差的兩個生產隊,每年交量都是一場智力和體力上的比拼。
看到縮在一旁不吱聲,假裝‘老好人’的何滿倉,喬雨眠不用想都知道,今年又爭不過懷山大隊。
她趁著懷山大隊所有人都在前面吵架撐場面,偷偷混到人群裡,把這幾個糧食車,每車都偷了一袋,轉移進空間裡。
然後假裝累了,坐在自家大隊的板車上休息,意識進入空間,把繫緊的麻袋扣扯開。
她往中間倒了一碗靈泉水,外面看不到袋子是溼的,只有裡面溼。
又拆開兩個袋子,抓起幾把黑土摻和到糧食裡面,又把袋子口繫緊,偷偷轉移回糧食車上。
做完這些,吵架已經進入尾聲。
何滿倉安撫住周大山,又拿出一副老好人的姿態。
“算了,算了,大家都不容易。”
“先讓懷山公社稱吧,我們等下午就好。”
喬雨眠忍不住翻白眼。
何滿倉是大隊長,可以藉著彙報工作的關係進去,隨便找個辦公室休息甚至還能拿著飯票去食堂吃飯,等到下午上班再繼續回來。
可運糧的這些鄉親就慘了,他們需要守著糧食車,吃的也是從家裡帶的餅子。
眼看著入冬,餅子又涼又硬,在外面站一天,整個人都凍透了。
她不止一次聽到何青山感嘆公社食堂的飯菜好吃,也不止一次聽到鄉親抱怨交糧的時候多麼遭罪。
果然,大隊長髮話,別人再有氣也要往肚裡吞。
鄉親們推著板車退到院外,懷山大隊的人喜氣洋洋地推著糧食車往裡面走。
懷山大隊隊長驕傲地挺起胸脯,他拿出一盒大前門香菸,給了三位工作人員一人一根。
“同志,辛苦,辛苦了。”
質驗員倒是毫不避諱,用火柴把香菸點燃,一手拿著香菸,一手拿出一個鐵籤。
“把糧食車推過來吧。”
喬雨眠知道,這個鐵籤中間是空心的,把這個插進糧袋裡會在中空部分取到一些糧食。
插籤的地方不定,全憑心情,這樣可以避免有人上交壞糧食。
第一袋插進去,把鐵籤頂在手中,糧食就掉在手裡。
質驗員捏一捏,然後放在嘴裡咬成兩半看溼度。
“一等糧,拿去過稱。”
懷山隊隊長頓時喜笑顏開。
“您就放心吧,我們生產隊拿來交的,肯定是最好的糧。”
幾個社員把這袋子糧抬到一邊,司磅員稱重後告訴旁邊的開票員記錄。
第一車糧食都沒問題,懷山大隊社員們個個臉上洋溢著笑容。
糧食被收入後,兩個社員推著板車出來滿臉的嘲諷。
“我們今年都是一等糧,也不知道玉石溝今年能不能夠上二等糧。”
“哈哈哈,估計不夠的,沒準還要跟咱們公社借糧上交呢。”
“沒辦法,我們公社已經決定把多餘的糧食賣給公社,可沒有糧借給他們呢。”
“就算有也不能借,我們這是一等糧,他們種不出這麼好的糧食,用什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