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冠,在鋪滿枯葉的地上投下銅錢大的光斑,忽明忽暗,宛如天上的繁星墜入了人間。
“叮——”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驟然響起,狗蛋踢到的石頭在夜色裡泛著詭異的幽光。
這聲響驚得樹洞裡的夜梟撲稜著翅膀騰空而起,尖銳的啼叫刺破寂靜的夜空,在山林間迴盪,驚起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輕點!”
劉猛壓低聲音呵斥,鐵叉狠狠捅進野豬嘴裡。
獠牙與叉身摩擦,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如同生鏽的鋸子在切割鐵板。
林德生腳步一頓,停在一棵傘蓋狀的老柏樹下。
他將弩臂輕輕靠在樹根處,桐油塗層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琥珀色的光。
那是曉峰特意熬製三晚的土法桐油,此刻彷彿凝結了時光的精華,散發著古樸而神秘的氣息。
“歇會兒吧。”
林德生伸手抹了把臉,指腹不經意間蹭過眼角的疤痕,那是歲月和山林留下的印記。
“這野豬少說三百斤,再抬下去非把腰累斷不可。”
他解開腰間的葫蘆,仰頭灌了口山泉水。
“咕嘟”一聲,水流過喉嚨,驚得旁邊草窠裡的蟋蟀“嚯嚯”叫著,慌忙跳開。
狗蛋早就饞得直咽口水,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掏出柴刀就往野豬腿上戳。
刀鋒劃開皮層,“嗤啦”一聲,彷彿撕開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突然,“撲簌簌”一陣響動,團油紙包從傷口處掉落。
劉猛眼疾手快,一把撿起,油紙邊角還沾著暗紅的血漬,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開啟油紙,竟是一張揉皺的牛皮紙,上面用硃砂畫著歪歪扭扭的線條,如同孩童隨意的塗鴉,卻又暗藏玄機。
“這啥玩意兒?”
狗蛋好奇地湊過去,鼻尖差點碰到紙面上的血點。
林德生藉著火摺子微弱的光,仔細端詳。
紙角那模糊的“供銷合作社”戳子,彷彿在訴說著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線條交匯處的歪脖子樹,樹下酷似鷹嘴崖的山形圖案,讓他瞳孔猛地一縮。
他突然想起蔡恆運口袋裡掉出的紅綢緞,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一種不安的預感在心底蔓延開來。
“把野豬挪到那邊巖縫去。”
林德生突然站起身,動作之急讓弩臂撞在柏樹枝椏上,震落的露水紛紛灑落,打溼了手中的牛皮紙。
“劉猛你去撿柴火,狗蛋跟我來。”
他踩著滿地枯枝往崖壁走去,草鞋下傳來“咔嚓咔嚓”的碎裂聲,彷彿每一步都踏在破碎的回憶上。
就在這時,巖縫裡突然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如同大自然奏響的神秘樂章。
林德生用弩柄撥開藤蔓,眼前的景象讓他屏住了呼吸。
一道碗口粗的地下河從巖縫中奔湧而出,水流在月光下泛著青白色,撞擊在岩石上,濺起細碎的水花,宛如散落的珍珠。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掬了捧水,指尖剛一觸碰,便猛地縮回。
那水涼得刺骨,還帶著股濃烈的鐵鏽味,彷彿蘊含著大地深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