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十五年,夏。
黑山州,雲中縣,秦家村。
外邊一片漆黑。
屋子裡油燈恍惚,發出噼啪的輕響。
“夫君,我今日剛入秦家的門,還未及給你留下香火,你可不能死啊,嗚嗚嗚……”
“……夫君,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會苟活,奴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朦朦朧朧中,秦明聽到一個少女哭泣的聲音。
“這……”
我這是穿越了麼?
睜開雙眼的秦明,眼神有些恍惚。
“太好了,夫君你還活著!”
“你……”
藉著忽明忽暗的油燈,秦明這才看清面前的少女。
白皙的鵝蛋臉,容貌清秀可人,微微泛紅的眼圈還殘留著淚珠,一頭青絲整齊的盤在腦後,十足的美人胚子。
而領口的一抹雪白,則顯得格外誘人。
叫我夫君?這難道是我的妻子?可這年齡也太小了吧?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
很快,秦明自己和前身的記憶迅速融合在了一起。
自己前世的時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武術教練。
而這具身體是個同名同姓的獵戶。
無父無母,獨自一人生活。
至於這女孩,名叫範娘,是鎮子里老秀才範今之女。
範今連續二十多年科舉不中,又不會生產賺錢,家境十分的困難。
之前的時候,樂善好施的秦明曾資助過範今參加鄉試。
也正是因為如此,範今看他心善,才做主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秦明。
今天正是兩人成親的日子。
微弱的燈光下,妻子範娘清麗的臉龐若明若暗,身上只有一件粗布衣衫,身形單薄。
一想到這樣一個小女孩就是自己重生後的妻子,秦明內心多少有些感嘆。
若是放在前世,這樣一個年齡的漂亮小姑娘應該在中學上學吧,享受父母的親情,老師的關愛,男同學的暗戀……
而自己則是一個在前世活了四十多歲的老男人……不對,四十多也不能算老,但至少讓她喊一聲叔叔還是沒問題的。
好在如今穿越到的這個身體只有十七八歲,這才讓秦明少了幾分尷尬。
“夫君吃飯吧……”
只見此時範娘端來一碗糙米,半塊乾麵餅,放在了炕上。
“嗯……你為何不吃?”
眼見範娘不動筷子,秦明眉頭微皺問道。
“家裡沒糧了,夫君你吃飽就行,我沒事兒的……”
範娘輕聲說道。
“我記得家中糧食很充裕啊……”
根據前世的記憶,秦明的前身是個身手不錯的獵戶,幾乎每次進山,都能或多或少有些收穫。
雖然日子過的不算富裕,但溫飽還是能維持的。
婚前,秦明記得家中明明還有幾袋糧食和十多張上好的獸皮。
光是這些獸皮,就足夠換取十幾兩的銀子的。
但現如今,秦明的家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不光掛在牆上的獸皮不翼而飛,就連傢俱也都沒有了。
以至於兩人只能坐在光禿禿的土炕上吃飯,連桌子都沒有。
“夫君你忘了麼,今日縣衙來人徵稅……”範娘輕聲說道。
“這幫畜生!”
秦明聞言,立刻反應過來。
原來,由於國家戰事頻繁,大周的稅賦也開始變的多了起來。
除了一直繳納的田賦,還有諸如買契稅、當契稅、關稅、市稅、估稅、塌房稅、門攤稅、桐油捐等等。
而今天剛剛和妻子拜過堂的秦明還沒來得及宴請村中賓朋,就被縣衙前來徵稅的衙役堵在了門口。
按理說,秦明一個獵戶,根本就沒有田產,可一樣要他繳納田賦和各種不沾邊的稅賦。
氣不過的秦明和官差理論起來,卻被幾個衙役暴打一頓,直接不省人事。
家中財產被劫掠一空,就連宴客的酒肉米麵也都被捲走了。
而這也正好讓穿越過來的秦明鵲巢鳩佔,成了這幅身體的新主人。
“夫君莫生氣,民不和官鬥,咱們惹不起他們,只要你身上的傷能好下來,以後好好過日子便可……”
範娘說話間,從身上取出了一個小包,開啟後,裡面赫然露出了一個銀簪子。
“這是……”
“這是我娘在世的時候,留給我的遺物,我娘她很疼我,她跟著我爹苦了一輩子,就只有這一件值錢的東西,明日我便拿去換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