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浦(今北海)以西、龍編(今河內)以北的山林之中,生活著大量的原始山民,他們身強體壯,適應熱帶氣候,是極好的礦奴來源。
是以,漢化程度較高的部族首領常常捕獲這些山民,轉手賣給漢人海商做礦奴。
而各地的地頭蛇們則壟斷著近海的航線。
其中,掌握龍編(今河內)到黃州(今廣西芒街)航線的,是交州刺史。
而黃州到廣州的航線,則正是由他們馮家把持。
據徐度奏書,每年經停廣州的賣奴船多達幾十艘,馮僕說現在卻說這買賣賺不了錢,陳伯宗自是萬萬不信的。
只是此間陳伯宗卻也不好戳穿他的謊話。
他心裡還打著讓冼氏一族推動領內漢化,並讓他們和交州的土酋們打打擂臺的算盤。
於是只聽他說道。
“朕前遣工部尚書毛喜新造大舟。長十三丈(合今三十二米),為水密之艙,置司南之器,風波不能覆,暴雨不能迷,用之海上,實利器也。”
“馮卿若有意,可遣匠人入都,學造此艦之術。”
是了,陳伯宗所以讓毛喜做了工部尚書,正是為了推廣水密艙與指南針兩項技術。
早在毛喜還在東宮任職之時,他二人便在宮中試製過指南的磁針。
可惜兩個文科生湊一塊,自然搞不出什麼科學發明來。
此事的失敗,大大打擊了陳伯宗親自點亮科技樹的信心,是以這許多年來,他於科技上全然沒有建樹。
後來毛喜任官東寧,因豐州舶船單靠星象與司南辯位航海實在不便,毛喜才花重金找了民間的匠人,用了足足一年工夫,終於將那二人概念中的指南針製作成功。
天嘉三年(562年)以來,陳國在海外的種種開拓,此物實也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勳。
至於水密艙,亦是豐州船匠在毛喜的重金支援之下,總結前代橫隔艙技術,改進而出的新鮮技術。
古代的民間不是沒有技術進步的土壤,只是沒有促進技術進步的投資罷了。
不過這水密艙的技術固然甚好,但隨著天嘉四年(563年)十一月毛喜調任歸都,其原本在豐州建造水密艙新船的計劃便被擱置了。
又一直等到去年陳伯宗正式監國,毛喜才特意上書提起了此事。
已然開始做起東亞內湖夢來的陳伯宗,這才急不可耐地新置了工部尚書一職,令其整頓匠人,建造新船。
近來毛喜的新船雖未完全造好,卻已有了眉目,是以才有了陳伯宗此刻的吹風。
馮僕聞言只是大惑不解。
他不知道皇帝這般言語到底是何用意。
他終於試探道。
“稟陛下,指南磁針,臣家中船工已於豐州商賈處習得。”
“水密之艙既為毛尚書所善,固為良術。”
“陛下無私,賜臣此術,臣請自增每歲供奉五成,以報天恩。”
陳伯宗見他面露惶恐,知道他會錯了意,溫聲和氣道。
“朕欲省羅州與南合州入高州,使卿為高州刺史。”
這話很明白地要把冼氏一族的地盤劃到一起,讓馮僕來做這個刺史。
這自然是陳伯宗賣給馮、冼二家的一個人情。
那自然需要馮、冼二家拿出真金白銀來償還的。
便聽陳伯宗再道。
“朕欲設市舶使於廣州、交州,掌國中採買事及課航船出洋稅。”
“卿可薦族中一人為交州市舶使。”
陳伯宗的條件很簡單,我承認你們馮、冼二家在高涼的地位,還把交州航線的利益給你們。
你們支援我在嶺南辦市舶使,把交、廣二州的財權收歸中央,再幫我敲打交州的土人首領。
如何?
馮僕聞言沉默,這般大事,由不得他做主,半晌方聽他出言辭謝道。
“臣年幼,不敢受此任。”
陳伯宗卻也沒有多言,只道。
“卿可歸家,以朕之言問卿母,朕將待其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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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大元年二月。
陳帝陳伯宗置市舶使於豐州晉安郡(今福州),掌舶船稅,詔改豐州為福州,令福州刺史發艦船往小流求,為琉球侯國置移民。
並使琉球侯國隸福州,屬東寧郡,其移民之費,悉以東寧採金所得供之。
陽春太守馮僕入都覲見,旋歸嶺南,陳伯宗以其母冼氏有德行,撫蠻夷有功勳,授其石龍太夫人位號。
並於崖州俚區新置甯越縣(今海南臨高),置俚人五百戶於其地,賜冼氏為湯沐邑。
又置嶺南經略府,轄六校尉,掌常備兵六千人,以討嶺南蠻夷不服王化者。
又以廣州刺史徐度為嶺南經略大使,總經略府事。
更新置嶺南轉運使,掌嶺南諸州財帛貢賦調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