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佐以我的血肉,甚至……獻上那些蘊藏神性的珍藏呢?”
想到這裡,甚至讓他的呼吸都為之灼熱了一瞬。
但……終究被他按捺下去。
視線投向船外那片翻湧著無盡墨藍的海域——禁忌之海。
這裡盤踞的,可遠不止溫順的神諭之魚。
那些流淌著提豐狂暴血脈或海神冰冷詛咒的造物,猙獰的海妖、扭曲的海怪才是這片水域真正的主人。
它們最低微的個體,也擁有著撕裂鋼鐵的白銀之力,甚至足以媲美黃金的恐怖存在,也絕非罕見。
一個、兩個……尚可週旋。
若引來的是一群……被更豐厚的血祭氣息刺激得徹底瘋狂的掠食者呢?
那將是足以將他連人帶船徹底撕碎、拖入深淵的災難。
“嘖……”
一聲極輕的、帶著遺憾卻又無比清醒的咂舌,消散在海風中。
“大收穫……”
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拉回。
看著身邊沉默而高效的龍牙兵那些蒼白、堅硬的魔法造物,正用它們不知疲倦的骨臂,將一條條價值連城的神諭之魚分門別類地投入特製的儲存艙。
冰冷的金屬與滑膩的鱗片摩擦,發出單調而令人心安的聲響。
修恩的嘴角終於扯開一個弧度,關鍵在於……儀式本身。
這獻祭的核心,不過是以自身的血或靈性之物為引,撬動規則的一角,引來渴望此物的神諭之魚。
過程……竟如此“簡潔”。
那麼……
一個冰冷的、高效的念頭在他精密如機械的思維中成型:
設定好龍牙兵的行為模式。燒錄下獻祭所需的符文與密文。
從此,每一天的黎明與黃昏,只需一次微小的放血,或是投入些許低階的靈性碎屑……
這禁忌之海的神藏,便將如同永不枯竭的泉眼,源源不斷地——
流入他的船艙!
當修恩的身影出現在薄霧瀰漫的碼頭時,他身旁那幾個沉默搬運著貨物的蒼白骷髏,瞬間凝固了漁港清晨的喧囂。
正在收拾漁網的漢子們動作僵住,渾濁的眼珠裡映著嶙峋的骨影,駭人的死寂攫住了每個人的喉嚨,空氣裡只剩下海浪拍打木樁的單調聲響,寒意順著脊背悄然爬升。
然而,當那熟悉的身影輪廓從霧氣中清晰起來,當修恩那張年輕卻帶著幾分疏離倦意的臉映入眼簾,緊繃的空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噗”一聲鬆懈下來。死寂被劫後餘生般的喧譁取代。
“嚇死老子了!是修恩少爺!”一個粗豪的嗓門率先炸開,帶著心有餘悸的笑意,“原來是少爺的使魔!散了散了,都幹活去!”
“修恩少爺,我來搭把手!”另一個漁民趕忙上前,黝黑的臉上堆滿樸實的笑容。
“……”
幾個初來乍到的波斯商人被這陡然的情緒轉換釘在原地,面面相覷。
向來被視為吸血螞蟥的官員,竟與這些腥臭的漁夫打成一片,親厚得如同家人。
這簡直顛覆了他們行走諸港的常識。
“那是因為,”一個老漁民看出了他們的困惑,沙啞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驕傲,彷彿在談論自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修恩少爺…是個真正的好人!”
“沒錯!”立刻有人高聲附和,聲音在碼頭上回蕩,“少爺不光減了我們的稅,還給大夥兒指了活路!”
“我家那口子,”一個婦人插話,粗糙的手指指向遠方,“就在少爺的橄欖園裡做工。天亮了上工,星星滿了收工,第七日還能歇息!遇上節慶,工錢能翻三倍!”她的話語裡浸滿了生活的重量和滿足。
“瞧瞧咱們漁港,”老漁民環視四周,飽經風霜的臉上皺紋舒展開,“哪個不是吃得飽飯,穿得暖衣?這光景,都是託了修恩少爺的福!”
商人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個被漁民簇擁的年輕督查,先前的好奇已被濃烈的鄙夷取代。
嘴角撇下刻薄的弧度,無聲的嘲諷在心底翻湧:給這些泥腿子賤民如此優渥?簡直是愚蠢!莫非還指望這些粗鄙之徒為他塑神像,日夜供奉信仰不成?
然而,當他們的視線不經意掃過修恩身後水手們正小心翼翼抬下船的、那些閃爍著奇異光澤的漁獲時,所有的腹誹和鄙薄瞬間凍結在臉上。
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胸口,他們猛地倒抽一口涼氣,鹹腥的海風似乎都因這驚駭而停滯。
“豐穰之鰱……日車焰鱗……還有…雷電鰻魚!”
“諸神在上!那是……本命多的神諭之魚?!”一個商人失聲低吼,聲音因極度的震驚而扭曲變形,眼珠幾乎要凸出眼眶,“活見鬼!這修恩……難道是海神波塞冬遺落在人間的私生子?!”
“不可能!”另一個商人死死盯著那閃爍著神性光輝的魚獲,臉色煞白,彷彿看到了顛覆認知的禁忌之物,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這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