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
玄陽真人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
“錢長老,今日在大殿之上,你離去之後,可曾去了落霞峰?”
錢伯庸聞言一怔,抬起頭。
他渾濁的雙眼,閃過一道精光。
“掌門何出此言?”
“你不用瞞我。”
玄陽真人語氣平靜,
“你的性格,我瞭解。見到了血麟擴海丹,若不去探個究竟,便不是你了。”
錢伯庸沉默了,他確實去了。
而且,還有了驚人的發現。
玄陽真人見他預設,便繼續追問。
“你在落霞峰,可見到了柳長老的弟子,林修遠?”
錢伯庸的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
“見到了。”
“你可在他身上,聞到了什麼?”
玄陽真人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死死地盯著錢伯庸的眼睛
錢伯庸的心,猛地一跳。
他瞬間明白了掌門傳他前來的目的。
掌門也懷疑了!
他想起了少年身上,濃郁的丹藥之氣。
丹藥氣息,遠比柳清月身上的,要純粹得多!
但是......他能說嗎?
他腦中閃過無數念頭。
最終,他迎著玄陽真人的目光,緩緩地,搖了搖頭。
“回掌門。”
“弟子身上,自然是有些藥味的。”
“想來是為柳師侄煉丹時打下手,沾染上的,不足為奇。”
玄陽真人雙眼微眯。
“只是......沾染上的藥味?”
他加重了語氣。
“錢長老,你我之間,不必打啞謎。”
“我問你,你是否也察覺到,少年身上的藥氣,非同尋常?”
“我懷疑......”
玄陽真人停頓了一下說道。
“真正煉製出血麟擴海丹的,並非柳清月。”
“而是他,林修遠!”
話音落下。
整個大殿的空氣,彷彿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錢伯庸的瞳孔,猛地一縮。
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從最初的驚訝,迅速轉為一種......近乎荒謬的嗤笑。
“噗......”
他沒忍住,輕笑出聲。
“掌門。”
他站起身,對著玄陽真人搖了搖頭。
“恕我直言,您這個猜測,實在是......異想天開。”
玄陽真人眉頭緊鎖:
“此話怎講?”
“怎講?”
錢伯庸仿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掌門,您執掌宗門,於修行之道上,修為通玄。”
“但在丹道一途,您,是門外漢!”
他說得極其不客氣,但玄陽真人沒有動怒,只是靜靜地聽著。
“我來問您,掌門。”
錢伯庸伸出一根手指。
“您可知,煉製血麟擴海丹這種上古奇丹,最耗費的是什麼?”
玄陽真人沉吟片刻:
“是心神?”
“沒錯!是心神!是神識之力!”
錢伯庸的聲音陡然提高。
“煉丹過程,錯綜複雜,千變萬化!”
“需要煉丹師以神識,時刻感知丹爐內數以百計的藥性變化,進行精妙絕倫的調和!”
“稍有分神,心神之力不濟,滿爐靈藥,便會瞬間化為飛灰!”
他指了指大殿之外,落霞峰的方向。
“您看看柳清月今日在殿上的模樣!”
“她臉色煞白,氣息虛浮,便是心神耗盡之後的體現!”
“她身為金丹後期的長老,神識何其強大?尚且如此狼狽。”
錢伯庸轉回頭,目光灼灼地看著玄陽真人。
“現在您告訴我,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他的識海,可能都還沒完全穩固!”
“你讓他去承受煉製上古奇丹的心神消耗?”
他冷笑一聲。
“他怕不是在丹爐點火的瞬間,就會被龐大的神識衝擊,直接衝成一個白痴!”
“還煉丹?他連藥材都認不全!”
玄陽真人沉默了。
錢伯庸的這番話,將他心中的火熱猜測,澆熄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