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防區的城牆在視野盡頭拔地而起,如同一條匍匐的鋼鐵巨龍。城牆高達百米,漆黑的合金表面佈滿了深淺不一的爪痕與焦黑的灼燒痕跡,每一道裂痕都記錄著無數次生死搏殺。
城牆底部堆積著厚厚的異獸殘骸,有些已經風化成白骨,有些還帶著新鮮的腐肉,引來成群的食腐鳥在上空盤旋。
每隔百米便有一座高聳的哨塔,塔頂懸浮著巨大的靈能探照燈,刺目的光束在灰濛濛的霧氣中來回掃射。探照燈掃過的地方,偶爾會映出城牆外仍在蠕動的黑影——那是尚未死透的異獸,或是被異獸毒素感染的變異體。
空氣中瀰漫著硝煙與血腥混合的氣味,厚重得幾乎能黏在面板上。防區內的地面呈現出暗紅色,那是常年浸透鮮血的土壤。遠處,炮火的轟鳴聲斷斷續續傳來,偶爾夾雜著刺耳的尖嘯——那是高階異獸的嘶吼,聲音如同金屬摩擦,令人牙酸。
運輸車碾過坑窪的路面,車輪不時碾過散落的彈殼和斷裂的武器碎片。路旁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裡擠滿了傷員,有些人的傷口還在滲血,繃帶已經被染成了暗紅色。醫護人員穿梭其間,面無表情地處理著一個個殘缺的軀體。
蘇墨站在運輸車的車斗邊緣,霜魂刀橫在膝頭,刀鞘上的雷紋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他的目光掃過城牆上的防禦工事,那裡架設著密集的靈能炮和自動機槍,炮口還冒著淡淡的青煙,顯然剛剛經歷過一場戰鬥。
華苼蹲在他身旁,的瞳孔微微收縮,視線掃過城牆外堆積如山的異獸殘骸。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工具包裡的縫合針。
錢武祥靠在車廂另一側,霜天刀始終未曾離手,魏芊則站在車頭,黑袍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纏繞的七彩絲帶。她的目光落在遠處仍在燃燒的戰場上,火光映照在她的瞳孔中,像兩簇跳動的鬼火。
車廂內,一具具覆蓋著白布的遺體隨著顛簸輕微晃動。有些白布已經被血浸透,暗紅色的痕跡在布料上暈開,像一朵朵凋零的花。有些遺體的輪廓明顯殘缺,白布凹陷下去,露出空蕩蕩的袖管或褲腿。
“天塹之內尚且如此,天塹之外……”華苼低聲道,聲音幾乎被遠處的炮火聲淹沒。
沒人回答。
運輸車最終停在一座半地下的建築前。灰白色的金屬門上刻著“殮屍所”三個字,字跡已經被歲月和血跡侵蝕得模糊不清。門旁的牆壁上貼滿了陣亡通知單,有些已經被風雨撕碎,只剩下殘破的邊角。
兩名穿著千機壘制服的戰士站在門口,他們的制服上沾滿了血汙和塵土,眼神麻木而疲憊。看到運輸車後,他們沉默地拉開大門,金屬門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殮屍所內部比想象中寬敞,冷白色的燈光照亮了排列整齊的金屬入殮臺。每張臺子旁都配備著基礎修復工具和縫合器械,有些工具上還殘留著未清理乾淨的血跡。空氣中飄散著防腐劑和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氣息,牆角堆放著還未處理的裹屍袋,有些袋口微微敞開,露出裡面青灰色的手指或殘破的作戰服碎片。
“今天這批是夜巡隊。”一名千機壘戰士遞過記錄板,聲音沙啞,“遭遇了小型異獸群,七人陣亡。”
蘇墨接過記錄板,掃了一眼名單,隨後走向最近的一具遺體。華苼默契地跟在他身後,從工具架上取下兩副橡膠手套,丟給蘇墨一副。
魏芊和錢武祥站在門口,沒有靠近。魏芊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黑袍上的褶皺,目光落在蘇墨的背影上。錢武祥則抱著刀,閉目養神,彷彿對這一切早已司空見慣。
蘇墨掀開第一具遺體的白布。死者是一名年輕男性,胸口被某種銳物貫穿,傷口邊緣呈現鋸齒狀撕裂——典型的被某種異獸造成的創傷。他的眼睛還睜著,瞳孔已經擴散,但嘴角卻詭異地微微上揚,彷彿在最後一刻看到了什麼令人安心的東西。
華苼遞過溼紗布,蘇墨接過,輕輕擦拭死者臉上的血跡和塵土。他的動作很穩,手指沒有一絲顫抖,就像過去無數次做過的那樣。
“鈍器傷,貫穿胸腔,心臟破裂。”蘇墨低聲道,手中的弧形解剖刀沿著傷口邊緣切入,分離粘連的組織。碎裂的胸骨被一塊塊取出,放在一旁的托盤裡,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華苼用鑷子夾起斷裂的肋骨,仔細檢查後,開始注入生物凝膠填充胸腔的空隙。他的動作同樣精準,乳白色的瞳孔在冷光下顯得格外淡漠。
整個殮屍所裡只有器械碰撞的細微聲響,以及兩人偶爾的低聲交流。魏芊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蘇墨的手——那雙握刀的手此刻正細緻地縫合破碎的內臟和肌肉,針腳細密得幾乎看不出痕跡。
當胸腔修復完成後,蘇墨用溼紗布再次擦拭死者的臉,隨後輕輕合上他的眼睛。
“您有沒有什麼遺言。”蘇墨後退一步,和華苼同時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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