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片死寂與震撼之中,一絲若有若無的灰色霧氣,毫無徵兆地在遙遠的星空深處瀰漫開來。
那霧氣起初極淡,如同星塵,但轉眼間便濃郁起來,翻滾著,匯聚著,彷彿擁有生命。
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息隨之瀰漫開來。這氣息並不像之前化域境強者那般霸道磅礴,壓得人喘不過氣,反而帶著一種古老的死寂與冰冷,悄無聲息地浸潤著每一寸空間,讓人的神魂都忍不住戰慄,生出最原始的恐懼。
灰色霧氣最終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形,懸浮於羅盤正前方,恰好攔住了去路。
霧氣籠罩,完全看不清其下的真容,唯有一雙彷彿由更深邃灰燼構成的眼眸,穿透霧靄,落在即將消散的武將虛影身上。
那目光帶著一絲恍然,以及一抹深藏的貪婪。
一個古老而淡漠的聲音,彷彿跨越了無數光陰,直接在眾人識海深處響起,帶著自語般的沉吟:
“原來如此……這就是蘇家所謂的‘葬天計劃’麼?”
“活棺蘊死魂……以棺養魂,以戰養戰,以求……涅槃重生?”
聲音頓了頓,那雙灰燼之眸中的光芒微微閃爍,似乎完成了某種推斷。
“數個時代以來,能將戰紋一道凝聚成修羅戰魂者,屈指可數,不過三人。”
灰霧人緩緩道,像是在陳述,又像是在確認,“當今戰盟盟主,戰龍璟。”
“兩百年前,第三任戰盟盟主,戰珂。她隕落於荒古戰場,舉世皆知。”
灰霧人的聲音在這裡微微停頓,那雙眸子驟然銳利起來,死死盯住武將虛影。
“最後一人,便是戰盟的創始人……戰宇。唯有他,神秘失蹤,下落成謎。”
“你,就是戰宇!”
此言一出,羅盤內的君豪、魏芊等人心神俱震。
灰霧人彷彿沒有感受到他們的震驚,繼續低語,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歎(或許還有忌憚):“蘇家這盤棋,下得夠大。收攏每個時代的巔峰強者,以執棺者為棺,蘊養死魂,謀求涅槃重生……好手段,好魄力!”
他向前微微飄近少許,灰霧翻滾:“宇盟主,可否告知在下,這一代的葬天棺中,如你這般……以這種狀態存在的人物,還有幾人?”
直到此刻,那即將徹底消散的武將虛影,戰宇的紋意虛身,終於有了反應。
他並未直接回答灰霧人的問題。那僅存的、幾乎透明的上半身微微轉動,彷彿看了一眼手中那柄因燃盡戰魂而愈發凝實、愈發璀璨奪目的長劍。
他的聲音響起,不再是之前的磅礴戰意,而是帶著一種浸入骨髓的冰冷與不屑,彷彿高高在上的神祇評價著泥土裡的蟲豸:
“蘇家歷代,以壓制葬天棺徹底破棺、禍亂蒼生為己任。總有些自以為是、躲在陰溝暗處的老鼠,時不時蹦躂出來,妄圖窺伺甚至謀奪無法掌控的力量。”
他緩緩抬起那近乎透明的頭顱,直視灰霧人:“就讓本盟主看看,你這藏頭露尾的老鼠,能擋住我一劍否?”
話音未落,戰宇虛身猛然迴轉頭,那模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千機永珍羅盤的光壁,極其短暫地、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蘇墨。
那一眼,複雜到極致。有遺憾,有決絕,更有期待。
旋即,他毫不猶豫地抬起另一隻即將消散的手臂,對著千機永珍羅盤遙遙一掌拍出。
並非攻擊,而是一股磅礴柔和的推力。羅盤表面的星辰軌跡瞬間亮到極致,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嗡鳴,隨即化作一道超越先前極限的幽暗流光,猛地朝星空深處而去,速度之快,幾乎是撕裂空間,眨眼間便化作一個小點。
“想走?”灰霧人冷哼一聲,周身霧氣翻湧,似乎想要阻攔。
但就在這一刻,戰宇虛身發出了最後一聲嘆息。
那嘆息聲中,帶著一抹釋然,一抹傲岸,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寂寥。
他僅存的小半上身,連同頭顱,徹底消散,化作最後一片璀璨的紫色光點,如同百川歸海,盡數湧入那柄凝實無比的長劍之中。
長劍嗡鳴,震顫不休!劍身光芒暴漲,彷彿凝聚了一顆紫色的太陽,其內蘊含著戰宇虛身最後的一切,殘存的戰意、不滅的戰魂、以及那斬滅一切的決絕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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