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將兄妹倆的身影拉得很長,像兩株在秋風中瑟瑟發抖的野草。棺木鎮的輪廓在身後漸漸模糊,最後被連綿的丘陵徹底吞沒。
林曦大概是累了,小腦袋一點一點地靠在林燼的背上,呼吸均勻。林燼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妹妹趴得更舒服些。他的左臂依舊用破布草草包裹著,石化的部分已經蔓延到了小臂中段,沉甸甸的,不時傳來針扎般的刺痛。那一頭半白半黑的頭髮,在晚風中胡亂飄揚,讓他看起來有種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
“哥,我們去哪兒啊?”林曦睡眼惺忪地嘟囔了一句。
“去找能治好曦兒病的藥。”林燼的聲音有些沙啞,目光投向遠方,那裡暮色四合,一片茫茫。
夜色很快便籠罩了大地。荒郊野外,連個破廟都找不到。林燼找了個背風的土坡,從包裹裡拿出兩塊乾硬的麥餅,遞給林曦一塊。
“哥,我不餓,你吃吧。”林曦小口小口地啃著,眼睛卻時不時瞟向林燼。
林燼摸了摸她的頭,將麥餅塞回她手中:“快吃,吃飽了才有力氣。”
他自己也拿起一塊啃起來,麥餅又乾又硬,剌得嗓子生疼。他想起了棺材鋪裡,妹妹偶爾會偷偷藏起來給他的肉包,眼眶不由得有些發熱。
後半夜,氣溫驟降。林曦冷得直哆嗦,林燼便將她緊緊摟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為她取暖。石化的左臂冰涼刺骨,他刻意避開,生怕凍著妹妹。
“哥,你的手好涼。”林曦迷迷糊糊地說。
林燼心中一緊,低聲道:“沒事,哥火力旺。”
他一夜未眠,警惕地注視著四周。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任何一點細微的動靜都會讓他心驚肉跳。他不知道這條路要走多久,更不知道所謂的靈藥在何方。他只知道,不能停。
天微亮時,他們繼續趕路。一連走了三日,乾糧早已耗盡,兄妹倆飢腸轆轆。林燼的嘴唇乾裂起皮,林曦的小臉也餓得有些發白。
這日午後,總算望見前方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村落,稀稀拉拉地飄著幾縷炊煙。
“曦兒,前面有村子,我們去討點吃的。”林燼精神一振。
村子不大,約莫百十戶人家,用黃土夯成的低矮圍牆圈著。村口有幾棵老槐樹,樹下坐著幾個曬太陽的老人,還有幾個孩童在嬉戲打鬧。
見到林燼和林曦這兩個陌生人,尤其林燼那一頭怪異的白髮和不自然垂落的左臂,村民們都投來警惕和好奇的目光。
林燼牽著林曦,儘量讓自己顯得和善一些,走到一個看起來面善的老漢面前,躬身道:“老人家,我們兄妹二人路過此地,斷了盤纏,能否行個方便,給我們一些吃食?日後定當報答。”
老漢眯著眼打量了他們半晌,又看了看林曦蠟黃的小臉,嘆了口氣:“唉,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家裡也沒什麼好東西,老婆子,給他們拿兩個窩頭吧。”
一個老婆婆從屋裡端出兩個拳頭大的玉米窩頭,還有一個破碗,碗裡盛著些渾濁的野菜湯。
“謝謝老人家,謝謝婆婆!”林燼感激涕零,接過窩頭和湯。
他先將一個窩頭和菜湯遞給林曦:“曦兒,快吃。”
林曦餓壞了,狼吞虎嚥地吃起來。林燼看著妹妹,自己才拿起另一個窩頭,慢慢啃著。
“小夥子,你們這是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啊?”老漢問道。
“我們從棺木鎮來,想去大地方尋醫問藥。”林燼含糊其辭。
“棺木鎮?那可不近啊。”老漢咂了咂嘴,“這年頭不太平,你們兄妹倆可要當心。”
正說著,村口忽然一陣騷動,幾個歪戴著帽子的地痞流氓,手裡提著棍棒,吊兒郎當地走了過來,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傢伙,脖子上露著一截刺青,一看就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