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湊近一看,果然有幾粒比小米還小的透明卵粒從箭蟲尾部排出,在水裡緩緩下沉。
那箭蟲產完卵,像是耗盡了力氣,蠕動的速度慢了下來,身體漸漸變得更加透明,幾乎要和海水融為一體。
“放了吧,留著也活不成。”林宇拍了拍虎子的肩膀,“這東西是海里的‘清潔工’,專吃浮游生物,對魚群有好處。”
虎子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走到船舷邊,把玻璃罐裡的海水連同箭蟲一起倒進海里。那小生物一入海水,立刻恢復了活力,像一道透明的閃電,“嗖”地鑽進了碧波深處,眨眼就沒了蹤影。
“真是稀奇,跑船這麼多年,頭回見這透亮的蟲子。”王大春撓撓頭,轉身往粥鍋走去,“快吃飯,吃完了好收網,爭取天黑前把活兒幹完。”
林宇望著箭蟲消失的海面,心裡隱隱覺得有些異樣。
強壯箭蟲通常生活在百米深的海域,如今出現在淺灘,說不定是洋流有了變化。
虎子把箭蟲放回海里沒多久,林宇突然叫住正要收第二網的船員:“等會兒再收!先測測水流方向!”
王大春正端著碗喝粥,聞言愣了愣:“水流?剛才不是測過嗎?”
“不一樣。”林宇快步走到船舷邊,將測流儀扔進海里,盯著螢幕上跳動的數字,“強壯箭蟲生活在深海寒流帶,現在出現在淺灘,說明底下的寒流往上湧了。這種時候,魚群會跟著浮游生物往暖流和寒流交匯的地方扎堆。”
他指著螢幕上的水流軌跡,指尖劃過幾個漩渦狀的符號:“你們看,這片海域的水流形成了三個小渦流,就是寒流和表層暖流撞出來的。小黃魚最愛躲在這種渦流裡,因為水流會把小魚小蝦捲到這兒,等於給它們送上門的糧倉。”
船員們聽得一臉茫然,王大春撓著頭問:“那咱該咋下網?”
“把三艘船分開,沿著渦流邊緣下網。”林宇拿起海圖,在上面圈出三個點,“一號船去東邊那個渦流,二號船守著中間的,咱這艘去西邊。網口別全開,留三分之一在水面上,讓魚群有進無出。”
眾人雖然不太懂其中的道理,但對林宇的判斷向來信服,當即開動船隻,按照他指的位置分頭行動。
林宇所在的船剛停穩,他就讓船員把漁網的浮標往回收了半米,又在網底加了鉛墜,確保漁網能順著水流的方向張開。
“下網!”
隨著他一聲令下,漁網像一條墨綠色的長蛇,順著船舷滑入海中,在水面上只露出一排小小的浮標,隨著渦流輕輕旋轉。
林宇站在船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浮標,手裡捏著計時器。
他在等,等魚群被水流捲進網裡。
約莫過了一刻鐘,浮標突然往下一沉,緊接著劇烈地晃動起來。
“有了!”林宇猛地抬手,“收網!”
起網機“嗡”地啟動,鋼纜繃緊的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當漁網漸漸露出水面時,連見慣了豐收的老船員都倒吸一口涼氣,網裡密密麻麻全是小黃魚,銀亮的魚身擠在一起,幾乎看不到網眼,沉甸甸的重量讓起網機都發出了吃力的悶響。
“我的乖乖,這一網得有兩千斤!”王大春舉著對講機喊,聲音裡滿是興奮,“小宇,你太神了!我這網也爆了!”
“我這兒也是!”林海的聲音從另一艘船傳來,帶著少年人的雀躍,“魚多的都快把網撐破了!”
林宇看著被魚群壓彎的漁網,嘴角忍不住上揚。
他知道,這不是運氣,是洋流的饋贈。
當寒流帶著深海的養分湧上淺灘,當暖流帶來適宜的水溫,這片海就成了魚群的天堂,而他不過是讀懂了這片海的語言。
船員們忙著把魚裝進箱子,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有人數著數量,有人哼著小調,還有人拿出手機給魚群拍照,說要回去給婆娘看看這壯觀的場面。
林宇靠在船舷上,望著遠處跳躍的魚群,心裡清楚,今天不僅能完成訂單,說不定還能多賺一筆。
夕陽西下時,三艘船滿載而歸。
船艙裡的小黃魚堆得像小山,連甲板上都擺滿了箱子。
返航的路上,王大春湊到林宇身邊,遞給他一瓶啤酒:“真服了你了,一隻小蟲子都能讓你看出這麼多門道。”
林宇笑著碰了碰他的酒瓶:“所以說,多讀書是有好處的,知識使人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