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在燃燒。
玩具劍從伍天然手中掉下,尖叫聲自她耳邊響起,頃刻間從遠方直刺到身邊。
在她翻出客車的後窗時,人們尖叫了起來,“別走!”
“救命!”
“幫幫我!”
老人的聲音,小孩的聲音,和她被困在同一輛車裡的乘客們的聲音,還有再也不會對她講話的朋友的聲音。
伍天然從後窗墜落,不到兩米的距離,她卻沒能平穩著地,先是頭撞在溼軟的泥土上,隨即仰面朝天倒下。她模糊地看到客車的後窗懸在高處,有隻掙扎的手從尚未變形的視窗伸出,向她呼求。
她得起來,去幫幫其他乘客,她還可以站起來,她能夠得到視窗,她能......
身體背叛了她,像具死物一般躺倒在地,任由心靈放聲尖叫。
突然間,黑暗中亮起一抹光,有一瞬,她以為那是救援的車輛,但它是從客車上亮起來的。
火焰迅速吞沒了整輛客車,車輛破碎的視窗處伸出一隻只徒勞掙扎的手。
人影在窗後扭動抽搐,好像在跳一曲詭異的祭祀之舞。
她不知道人竟然可以叫得那麼悽慘,掙扎和淒厲的呼號久久不息,人類的身軀在火焰裡不斷扭動,熾熱的烈焰燃盡了陰影。
是另一名乘客將她從行李架底下拽了出來,讓她得以逃生。
但她沒有回去幫忙,她只是頭也不回地,拼命地向車外爬。
她躺在地上,看著火焰沿著泥土蔓延,咬上她的鞋子,點燃她的面板和頭髮。
這本就該是她的結局。
她活該......
“天然!”
有雙手越過火焰,用力箍住她的身體。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不屬於幻覺的聲音把伍天然徐徐拉回現實。
燃燒的客車消失了,恐懼逐漸消退,她虛脫似的洩了力,倒在小荷身上。但那股灼燒不是她的幻覺,她的視野變得狹窄不少,右臂也失去了知覺。
地上散落著紙繪的碎裂肢體,似乎還有她的半邊臉龐,看起來都燒焦了。
“好點了嗎?那東西的血有毒,我也捱了一下。”
小荷抬起缺了小指的手給她看。
“你傷得太嚴重了,好在我們打通了,看那扇門。”
順著小荷的話,伍天然的神智終於回到身體,回到她們正在探索的夢境中。她把幾乎要纏在一起的假肢分開,和小荷一同跪坐著望向BOSS房。
地上的血跡已經乾涸消散,房間中央出現的不再是通往下層的活板門,而是樣式眼熟的金色玩具箱。
在正對面的牆壁上,還出現了一扇和扎克的兒童房房門極其相似的門,上面有個巨大的鎖孔。
“對不起......”
她注意到小荷衣服上有幾個腳印和發皺的地方,她發病的時候會失去自控力,有時昏迷,有時手腳亂抽,很容易傷到身邊人。
“如果你每次道歉我都能拿到一百塊,我已經是百萬富翁了。”
小荷鬆開她的肩膀,端詳著她紙繪化的肩膀和腦袋。
“我還以為有空子可鑽呢,豆蔻明明說夢裡受傷不疼的,看來她還藏了一手......站得起來嗎?”
伍天然點點頭,用發軟的左手配合T型假肢,把自己的身體撐了起來。
小荷試著開啟那扇神秘的門,但沒成功,玩具箱裡也沒發現扎克的身影,遂回來和她並肩研究這一切。
“墨子跟我提過的門應該就是這扇了,他們隊也沒找到開啟它的鑰匙。我猜箱子就是退出夢境的途徑......”
“你有什麼主意嗎?在母親追來之前我們還有一點時間。”
恐慌消退後,伍天然的頭腦重新活動了起來。
“......扎克的母親也得破門才能進入他的房間,那個墨家隊打不開門,我們估計也不行。”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們分明已經把整個地下室都走遍了,也沒見鑰匙的蹤影......再去其他房間看看?或許通關後發生了什麼變化也說不定。”
幻覺讓伍天然筋疲力盡,但她不想拖後腿,好不容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絕不能在這時候掉鏈子,“我走前面。”
她撿起掉在地上的玩具劍,逞強小跑兩步,用肩膀頂開回到商店的門。
店裡站著一道身著紅西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