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世界上有少數人,會保留自己在母腹中的記憶,聽到父母的交談,還有透過羊水傳來的屬於世界的嘈雜。
小荷不屬於這種人,她也未曾想象過自己重歸母腹的場景。
沒想到,此刻她扮演著扎克,竟體驗到了這種事。
感受著腳下連成一體的平坦肉塊傳來的柔度,小荷驅散那股對人體內構的生理性反胃感,抱著玩具劍坐下休息。
她開始深呼吸。
必須從狂暴狀態收回自己的心,她才能正常思考。
她對這個夢境的探尋既是出於好奇,也是因為她從扎克身上尋找到了些許共鳴。
不需要伍天然,她也能破解這個夢。
很顯然,墨家隊沒有發現“子宮”的存在,他們的探索止步於玩具箱和打不開的房門的二選一難題。
扎克是個天真和幼稚的四歲孩子,他待玩家親切,毫無心機,他的夢境雖然血腥,但不論是機制還是規則都一板一眼,樸實到就像是真正的電子遊戲。
誰能想到在這樣的夢裡出現了障眼法——兩個出口都是假選項。
最重要的是,這一切事物在扎克的夢境裡對應著什麼?
又反映出什麼?
夢境是意識的具象和體現,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扎克在夢裡的經歷大致可以概括為:被母親破門追殺,跳進地下室,擊敗充滿血腥和扭曲的生物。
地下室內的昆蟲和蜘蛛,以及戰鬥後留下的滿地髒汙,或許是扎克被迫長久待在骯髒房間裡,對那堆不斷髮酵腐爛的垃圾,以及隨之而來的各種蟲子留下的深刻印象。
地下室淺層會出現的行屍,以及同樣常見的“飛頭”,長相都和扎克極其相似。
戰勝地下室裡的敵人並不是真正的結局,還要繼續向下,返回將自己帶到世界上的子宮,徹底逆轉自己降生的過程,乃至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這是一種自我毀滅、自我厭惡的體現。
可是扎克才四歲,從哪裡來的這麼扭曲的思想?
他還未接觸社會和人生,稚嫩的生命才剛剛起步,心理竟惡化到了如此地步。
無需思考,小荷已經知道答案。
除了家庭,這麼小的孩子還能從哪裡獲得壓力呢?
藥物成癮的母親、消失的父親、未能伸出援手的播音員、惡劣的居住環境、缺乏照料、心靈敏感、想象力豐富......
這些因素像是骨牌一樣接連倒下時,湧起的巨浪足夠淹死一個小孩子。
兒童總會用獨有的方式,以自己已知的事物為基礎來解釋世界。
扎克在玩具箱裡恐懼地躲避母親之餘,還要懺悔自己的罪孽,不管這條邏輯鏈究竟是怎麼形成的,它都一定是夢境的關鍵,也是改變夢境的關鍵。
......不會養孩子,就別生啊。
恢復了些許體力,小荷便持劍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面前鮮紅的肉質門。
她的緩衝期已經進入最後1小時的倒計時,她原本來這裡是為了最後狂歡一次,放任自己自我毀滅的,沒想到扎克的夢給她送來了一條生路。
只要把“子宮層”的存在賣給墨子,就能解燃眉之急。
果然,她還是不想死......
她現在的狀態差到極點,因為之前不要命的持續作戰,四肢和軀幹被紙板替代得七七八八,幾乎是一碰就碎,但既然來了,她就要探索到底。
肉質的門扇隱隱鼓動,表面溫熱,當小荷伸手按上門扇,肉塊便自行收縮回門框兩側。
阻隔她和敵人的最後屏障消失,小荷抬起玩具劍,直面站在房間裡的全新敵人。
它看上去像是一堆肉塊捏成的人形生物,細看又像是沒有面板的兒童,身上分佈著蟲蛀的孔洞,五官也隱隱和扎克略微相似。
血紅行屍的嘴大張著,口腔撐開到誇張的地步,露出幾顆乳牙。
它彷彿在叫喊,又彷彿提前張開嘴,急欲吞噬獵物。
進出房間的通道一敞開,它就以飛快的速度朝小荷奔來。
反觀小荷,她在原地擺好架勢,緊握劍柄,等到怪物來到近前,乾淨利落地一劍梟首。
血紅行屍撲倒在地,爆裂成一地碎肉。
“害我白擔心了,也不強啊。”
甩了甩劍刃,小荷踩過怪物的遺骸繼續前進,隱約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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