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駕到。”
頃刻之間,大殿一切聲響都消失了,人人本能地閉嘴,目光刷地全落向殿門那邊。
劉啟從宮門那側進來,玄色龍紋常服穿在身上,腳步沉穩分明,親衛靜靜護衛在後。
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有湖水一樣沉靜的眼神,彷彿什麼也波瀾不驚。
但他身上那種由殺伐磨出的煞氣,讓人無端發冷,並非尋常什麼能裝出來的氣質。
這種上位時的壓抑逼迫,即便不言一語,也讓所有人下意識噤聲,不敢招惹。
原本強調得極有理有據的孔穎達,此刻也難免心頭一緊,下意識退後了半個身位。
不過孔穎達終究是讀書人,還是勉力撐著,把腰桿子挺直,對劉啟認真作揖致禮。
“老臣參見王爺。”
“孔大人不必多禮。”
劉啟聲音不高,悠悠飄出口,他目光沒有在孔穎達身上停留。
已面朝前方,徑直走到御座坐下。
緊接著,他才抬起頭,把座下一眾文武逐一掃視過去。
“看起來剛才各位說得挺起勁。”
“怎麼本王一到場,都安生了?”
“話,要是有就快講出來,本王聽著呢。”
他講話還是那麼平和,語調沒什麼起伏,可氣氛眼見沉得似鉛一下把人壓住。
一時間沒人發言,大殿忽然安靜下來。
很久之後孔穎達終於出列,心裡知道今天這攤事再難繞過去。
“王爺,臣有事要奏請。”
“講。”劉啟回得利落也不拖泥帶水。
“臣彈劾王爺,北征匈奴時手段過重,私自殺戮諸多。
已有違朝廷律例,亦累及自身德操。”
孔穎達說話只在咬字上加了力,每句間都分明帶著難得的心思跟執拗。
“還請王爺自請處分書,向天下表明悔意,也憐憫匈奴遺孤。”
“用德義平息冤仇,這樣才有助天下長治久安。”
話音落下,大殿氣溫頓時低了幾分。眾人都不敢發聲。
當眾指責劉啟,還要求他自責,這比普通勸諫更直接。
大家都覺得,孔穎達多半難以善終。
劉啟以果決聞名,他一直不能容忍威信受到觸碰。
出乎意料的是,他今天沒有惱怒。
只是靜靜看著孔穎達,眼神帶著淡漠的審視。
“孔大人,你讀了幾十年書,想到的還是這些說教。”
“你跟我說仁義、王道,那我問你。”
“當匈奴人的鐵蹄踏破我們邊關,屠殺我們百姓的時候,你的仁德又在哪兒?”
“當我們的子民被他們當成兩腳羊一樣煮了吃。”
“我們的妻女被他們肆意凌辱的時候,你的王道又在哪兒?”
“那個時候,你們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讀書人。”
“除了躲在安全的京城裡,寫幾首不痛不癢的詩。”
“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譴責,你們還幹過什麼?”
劉啟的聲音不大,卻像重錘一樣,一下一下敲在每個文官的心上。
他說的每個字,都像剝開了他們那層虛偽的道德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