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已經在緩緩拉弓的薛仁貴,再看看跪在地上逃過一劫的大胖子,瞬間就有了選擇。
“小,小人願降——”
說完,直接從馬背上滑下,結結實實地跪在地上。
這兩人,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瞬間引起了雪崩一般的連鎖反應,隨著薛仁貴手中弓箭的緩緩移動,所到之處,吐蕃大軍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跪倒在地。
這個時候,都不需要薛仁貴吩咐了。
秦懷玉、羅通、柴哲威、李思文和房遺愛等人,紛紛上前,收繳敵軍武器。很快,戰果就報了上來,共俘虜校尉級將領十三人,騎兵三萬餘,射殺副將兩人,其中的先鋒大將悉補野弧,還是出身吐蕃王室的頂級勳貴。
而己方只有三千人!
這是何等的戰績!
只是想一想,都覺得熱血沸騰,所有人,一個個精神振奮,走路都腳下帶風,只覺得對面的吐蕃大軍,看似人多,其實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但興奮是他們的,薛仁貴反而眉頭緊鎖。
三萬多人的俘虜,怎麼處理?
而且對方後面還有整整二十多萬大軍,一個不好,這些人可能就會立刻譁變,從後面掏自己一刀。
“將軍,實在不行,不如都殺了,免得遺留後患——”
李思文殺氣騰騰。
“殺俘不祥——”
薛仁貴不由緩緩搖了搖頭。
他倒不是婦人之仁,而是一旦殺了眼前的這三萬人,那後繼的二十多萬大軍就幾乎是等於成了哀兵!
最重要的是,他記得師父之前的告誡,殺人容易,建設難。
一旦把這些人都殺了,整個吐蕃,上至耄耋老叟,下至黃髮小兒,便人人皆敵,想要徹底融入到大唐治下,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想到這裡,他沉聲吩咐。
“先押送到後面,交給房遺愛暫時看押,等行軍大總管到了之後再行處理——”
既然暫時沒有太好的辦法,就只能交給後面的大軍趕到之後再行處理,薛仁貴說完,緩緩起身。
“所有人衣不卸甲,馬不卸鞍,就地休整,隨時做好迎戰的準備——”
十幾支遊騎小隊撒出去。
這邊所有人就地休整,一邊啃著提前備好的軍糧,一邊給自己的坐騎餵食摻雜了豆餅的飼料。在戰場上,戰馬才是第一位的,有時候,就算是人餓著肚子,都得先把自己的戰馬給伺候好了。
不過,好在如今的軍糧,有了肉食的風乾醃製技術和麵粉的發酵技術,已經大勝往昔,那怕如現在這般,沒有時間烹煮,也能在最快的時間內補充上足夠的營養,就是啃起來有點費勁。
但戰場上,哪來的那麼多講究?
喂完戰馬,人也吃的差不多了,抄起背上的行軍壺,咕咚咕咚地給自己灌上一起溫開水,所有人就開始三三兩兩地坐下,背靠著背,眯著眼睛,爭分奪秒地開始修養精神。
約莫半個時辰後,所有人幾乎不約而同地睜開了眼睛。
薛仁貴更是第一時間就躍上馬背,抄起方天畫戟。
敵人來了——
沿著青海湖,黑壓壓如一片奔騰席捲的烏雲,看不出多少人,但只覺得無邊無沿,充滿了整個視野。
極具衝擊力。
但當他們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到一馬當先的那位白袍小將背影上的時候,心中頓時就覺得有了依靠。
紛紛躍上馬背,抓起了手中的武器。
薛仁貴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弱了自家氣勢。這裡無堅可守,又沒有防禦工事,如果只是原地堅守,恐怕敵人一個衝鋒,自己這邊就得被對方大軍淹沒。
想到這裡,他斜斜舉起手中的方天畫戟。
“所有人,攻擊陣型,隨我衝鋒——”
令旗揮動。
他身後的這群長安二代們,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按照平時的訓練,指揮著自己的部下,形成了攻擊方陣。
然後,他們就看到薛仁貴已經舉起方天畫戟,率先衝出。
身後,是他的親兵大營。
這一幕,看得李思文和羅通等人不由熱血沸騰,一個個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後。
遠遠地看去,就如同枯黃的草原上的一支脫弦利箭歇歇地插向那片奔騰的烏雲。
薛仁貴毫不猶豫的堅決衝鋒,讓正親自帶隊而來的松贊干布都不由微微有些遲疑,對方這是哪裡來的底氣?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開始環顧四野,想要找出對方背後的埋伏。
然後,沒想到他這一望,竟然真的發現了一絲端倪。就在薛仁貴這支孤軍的背後,竟然隱隱有黃土翻騰,甚至能看到鳥雀驚飛。
而且,但看動靜,甚至還不小。
有埋伏!
而且根據大致的範圍判斷,這支伏兵數量不少,極有可能就是唐人的主力大軍!
可惡!
陰險狡詐的唐人!
明明裝備那麼精良了,還跟自己玩這種陰謀詭計,但我赤松贊尤其是那等沒有腦子的魯莽之徒?想到這裡,熟讀兵法的松贊干布不由心中暗自唾罵了一句,然後,便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最為謹慎的做法。
“止——”
心中就一個念頭,決不能上了唐人的惡當!
薛仁貴都有些懵。
他都已經做好了對沖的準備,結果他都提槍上馬了,對方忽然就縮了,不僅僅放緩了速度,甚至有想要停下來固守的趨勢?
這是在搞什麼鬼?
但氣氛都到這個份上了,哪裡還容得再想其他。
眼看距離對方越來越近,他甚至已經能看到對方臉上那些細微可見的表情,當然,也看到了對方那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舉動。
對方竟然真的停了下來,並且動作熟練地擺出了就地據守的架勢!
薛仁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