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些喜人戰績進入長安,愈發龐大的後勤隊伍,也開始絡繹不絕地往龜茲和剛剛設立的安西都護府等地開拔。
朝廷的後勤壓力隨之倍增。
受王子安上次建議的啟發,大唐朝廷的這群大佬,別出心裁地想出了就近支援的原則,決定允許各地豪商就近自發前往。
凡是能把糧草、保暖等後勤物資,成功送到安西都護府以及龜茲等地者,都可憑與唐朝駐軍的貿易確認清單,再向朝廷領取超過交易額三成的額外補貼!
如果不要金錢,也可以憑藉清單,在朝廷領取相應份額的食鹽或者是石炭,並允許其對外經營!
訊息傳出,天下震動。
尤其是和龜茲與安西都護府接壤的當地豪商富賈,甚至是世家豪門,更是怦然心動。同樣的物資,賣給唐軍,就能額外獲得超過三成的豐厚利潤!
這樣的好事去哪裡找?
當然,更多的人,瞄向的則是與之相應的食鹽或是石炭配額,這一來二去,可就不止是超過三成的利潤,恐怕翻了一倍都有餘。
很快,陸續就有訊息傳來,有大批的商賈開始就近趕往龜茲和吐蕃,甚至就連當地的部落,都樂意與唐軍交易。
誰也跟錢沒有仇!
朝廷的後勤壓力驟減,李世民得到這個訊息之後,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不然,一個冬天下來,朝廷剛見寬裕的國庫,又得花個底朝天。
甚至一個不好,還得去找王子安那狗東西借錢。
這個時代,交通不便,運送物資損耗極大,尤其是像龜茲和吐蕃這麼遠的距離,如果再趕上什麼惡劣的天氣,就算是在路上損耗七成都算稀鬆平常。
如今只是讓出了三成的損耗成,就解決了問題,可謂是血賺。
而在這些物資抵達之前,更早一步到達的,則是熟悉火炕的工匠,以及一大批技藝精湛,熟悉石炭礦藏開採的工部吏員。
冬季取暖,最好的選擇,還是石炭、壁爐和火炕。
壁爐和火炕好壘,煤炭資源,最好的途徑,自然是就地取材。對於吐谷渾和吐蕃來講,這恰恰都不是問題。
當地就有儲量極其豐富的露天煤礦。
只是當地百姓,不知道這玩意兒有什麼用處,也不知道該如何勘探取用罷了。而這一切對於王子安來講,幾乎是等於抄答案,沒有什麼難度。
礦藏分佈地圖,隨著工部官吏和工匠一起進入吐蕃和吐谷渾。
雖然時間晚了些,但即便是亡羊補牢,也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的多。只要大唐的軍隊,能平安地度過這個寒冬,就算是在吐蕃和吐谷渾這片土地上徹底站住了腳跟。
而朝廷不知道的是,在尚未站穩腳跟之前,薛仁貴和王玄策就都不約而同地都盯上了這片高原上豐富的石炭資源。
畢竟,都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哪怕王子安當時談及吐蕃和吐谷渾價值的時候,只是隨口提了那麼一嘴,對他們來講,已經足夠深刻了。
故而,當天氣剛開始轉涼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讓人,陸續勘探,併成功地找到了足以幫助自己應對寒冷的石炭資源。
所以,等日夜兼程的工部官員匆匆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熱火朝天的開採畫面,以及熱氣騰騰的火坑,熊熊燃燒著的壁爐。
就連一些當地的牧民,都能在自家的火塘裡扔幾塊黑黝黝的煤塊取暖。
這個酷寒的高原上,終於第一次有了足以抵抗寒冷的手段。雖然,因為產量,還只是侷限在唐軍駐地的附近,但譬如星火,已經有了燎原的趨勢。
百姓趨利。
以威臨之,莫若以利驅之,使民有利,享其恩惠,得其便利,則三代以降,民不知其所宗。
……
大唐貞觀四年,十一月。
廖國公府忽然宣佈,出資五十萬貫,成立大唐長樂慈善基金會,幫扶天下鰥寡孤獨以及生活貧困,無力過冬者,同時針對大唐各地學子,設立獎學金,將對品學兼優者,提供資助,對有心向學,但家境貧寒的學子,提供最長可達六年期的無償貸款。
學六年,即使沒什麼讀書的天賦,大概也可以識文斷字,能寫會算了,在這個時代,有這一手,已經足以為自己謀求一份安身立命的差事了。
三夫人蘇飛兒為名譽會長,兩個小徒弟,武栩和狄仁傑,則分別擔任副會長,負責慈善基金會的具體運轉。
府上的那些瓦崗老人,為理事,從旁協助。
小屁孩李治和唐觀,負責打下手。
當然,下手打不好,也負責捱打……
那是來自師兄師姐的關愛。
也就是在這個月的月底,王子安的府上,再次傳來喜訊。
一直對自己懷不上孩子耿耿於懷的蘇蘇,肚皮終於有了反應,經過王子安的親自診斷,為喜脈,而且是一位公子。
為此,他的師父雲虛子和師兄清玄子,還特意帶著一根頗有年份的老山參過府探望。身體已經好了許多的雲虛子,一臉慈祥地拉著蘇蘇聊了很久。等把蘇蘇打發走,老傢伙才轉過身來,神色肅穆地衝著王子安深施一禮。
“道門末學後進雲虛子,見過前輩……”
王子安:……
被這老傢伙的舉動,險些給嗆著。
他有些無奈地拉起雲虛子,苦笑道。
“我今年剛剛二十出頭,算是哪門子的前輩……”
你一大把年紀了,當我爺爺我都嫌棄你大啊,你跟我自稱未學後進,王子安真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這種虔誠修行了一輩子的老道士解釋了。
憋悶了半天,才有些無奈地看向雲虛子和一旁的清玄子。
“我這些——委實教不了你們……”
他很誠懇,真的教不了。
跟他蹭到的其他技能不同,這個凌波微步好像就是一種能力,跟吃飯喝水呼吸一般,你會,但是你不知道你為什麼會,你也不知道該怎麼教人……
王子安話音一落,雲虛子和清玄子臉上就不由浮現出一絲深深的遺憾,兩個人不由相互對視一眼,然後躬身拜下。
“老道明白,法不外傳,國公也有自己的難處……”
說完,就在自家徒弟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起身,要與王子安告辭。
王子安:……
張了張嘴,後來還是放棄了。
算了,就這麼理解吧。
雲虛子是真正的道家高人,不僅熟知道家典籍,而且即使已經八十高齡了,依然鶴髮童顏,看上去就有一股子仙風道骨的感覺,他們師徒能在長安城真正站穩腳跟,憑藉的可不僅僅是朝廷和王子安的庇護。
兩人是真有本事在身上的。
只看蘇蘇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以及那一手傳說中的吐納之法,就知道這對師徒絕對不簡單。
吐納之法?
想到這裡,王子安忽然心中一動,出聲叫住想要告辭離開的這對師徒。
“我曾偶然得到過一部道家導引之法,不知真假,也未曾修習,如果你們師徒不嫌棄的話,我倒是可以傾囊相授……”
雲虛子和清玄子原本都已經徹底沒了心思,一聽這個,瞬間就來了精神。
雲虛子腰也不彎了,腿也不抖了,都沒見他有什麼動作,整個人就嗖地一聲出現在王子安的面前。
“請國公指教——”
王子安:……
好傢伙,徹底不裝了是吧。
但也正因如此,才讓他心中徹底有了一絲信心。他看著眼前的這對師徒,就跟看到什麼大寶貝似的,笑呵呵地重新招呼兩人坐下。
然後,屏退僕從,這才神色肅然地道。
“一呼一吸,天地同參;氣沉丹田,神守命關。舌抵上顎,鵲橋自通;意隨息走,水火既濟。吸則引氣入脊,如龍潛淵;呼則濁氣外排,似鳳展翼。百日築基,周天自轉;形神俱妙,與道合真。此謂之周天行氣法……”
神色不肅然不行,不肅然人家不信……
這是他前世無聊的時候,在網上看到的吐納法。這一輩子能不能行不知道,反正是他後世很有熱情地練了幾天,也沒練出什麼名堂。
也不知道,是自己堅持的時間不夠,還是沒有足夠的修行底蘊。
但眼前這兩個人不一樣啊,人家是真的道家高人,說不準就真能練出來點什麼名堂呢。
王子安覺得,要是這兩個人真能練出什麼名堂來的話,自己還可以把自己的幾個子女甚至是小徒弟都送過去學一學,就算是出口轉內銷。
王子安一邊說著,一邊按照記憶中的要領,給兩人做指導。然後,就眼巴巴地在一旁看著這對師徒在那裡寶相莊嚴地搬運氣息。
房間裡,落針可聞,只有落日的餘暉透過來,氣息奔騰,宛若野馬。
半個時辰之後。
才看到雲虛子師徒緩緩睜開了雙眼。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都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撼與驚喜,兩人齊齊起身,朝著王子安深施一禮。
“多謝國公傳道授業之恩,我長白一派永世不忘……”
王子安:……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怎麼樣,這是有效果?”
“驚為天人!”
雲虛子神色鄭重。
“國公說笑了,您傳授的這套呼吸之法,盡得道家修身養性之妙諦,乃是真正的道家絕學……”
這麼神的嗎?
王子安琢磨著,自己要不要回頭也試試?
見王子安神情不定,雲虛子還以為這是在擔心自己功法外傳呢,當即拍著胸脯保證。
“國公放心,沒有您的允許,這套功法,我們絕不外傳……”
其實王子安很想說,你們能不能先傳給我……
但這話,他說出去人家也不信啊。
只能故作高深地擺了擺手。
“你們能學到,那就是你們的緣法,至於你們要不要傳,那也是你們的緣法……”
兩人頓時凜然。
“國公教訓的是,道法自然,是我等著想了……”
王子安:……
終於送走了兩人。
王子安琢磨了一下,又溜達到蘇蘇的房間,準備把這套功法也交給自己的媳婦,以後晚上想學的時候,也方便切磋不是。
至於會不會有效果——
王子安覺得,就算是沒效果,自己這身體也已經好的沒邊了。
冬天來了。
對於尋常的百姓來講,樂子就少多了。
但對於王子安來講,其實沒什麼影響,廖國公府後院,依然綠意盎然,玻璃大棚裡,依然四季如春。
哪怕就是下雪,都阻擋不住那群老傢伙登門拜訪的熱情。
沒別的,但只是穿著單衣,眯著眼睛,躺在蔥蘢翠綠中曬太陽,已經是人間美事,更何況還有美酒美食,以及三五老友?
李淵這老傢伙就有點樂不思蜀。
乾脆就拉著張婕妤不走了。
而且,還天天纏著王子安要什麼調養身體的方子,修身養性的法門,結果就是成果顯著,直到十二月中的時候,張婕妤懷孕了……
王子安幫自家老丈人成功地多了個小弟弟。
而且,不出意外的話,可能還會再多幾個……
這事經過王子安親自診斷之後,李淵在一群老傢伙當中,就跟只大公雞似的,走路都挺胸抬頭,頗有幾分傲視群雄的意思。
導致的後果就是,偷偷拉著王子安討要方子的老傢伙更多了。
好傢伙,人家都是婦女之友,到我這裡,成了老頭子之友了是吧!
法不輕傳。
那就做好給我出力的準備吧。
我建那麼多學校,正缺真正有分量的老師呢……
於是,這個冬天,長安新建的小學裡,忽然就多出來一些白髮蒼蒼,早已經退出二線,尋常人就算是親自拜訪,都未必能見到一面的老先生,這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當然,為了保證這群老傢伙的安全,王子安讓人打造了專門的馬車。
來回接送。
這可是大唐的寶貝疙瘩,掛一個都是大損失。
大唐貞觀四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晚,天降大雪。
紛紛揚揚的大雪,鋪滿了整座長安城,很快就積起厚厚的一層,在廖國公府大紅燈籠的照射下,泛著微微的光澤。
這是一個千家萬戶,都縮在家裡取暖,等待過年的時節。
而王子安的家裡,卻迎來了一位出乎意外的客人。
來人看著約莫有四十上下,身材雖然不高,但肩寬背厚,赤髯黑袍,目光銳利,直透人心,讓人下意識地忽視他那張說起來頗有些醜陋的面孔。
“虯髯客,張仲堅,張大哥?”
王子安聽到動靜,走到屋簷下,藉著橘黃的燈光,看著來客,不由微微有些詫異。來人也沒有料到,這種天氣,竟然會有人提前聽到動靜,站在屋簷下等自己。
來人止住腳步,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子安,這才哈哈笑著上前,拱手道。
“不錯,某家張仲堅。四弟生得果然好生俊俏,難怪三妹在信中反覆盛讚,說四弟俊美無儔,乃是謫仙在世,生得一幅絕世的好皮囊……”
說完,又捋著鬍鬚,再次大笑。
“果然比二弟那個小白臉還要俊俏許多……”
王子安:……
不是,紅拂女這位大姐,到底在信裡都八卦了些啥啊,難道我除了長得帥,就一無是處了?
他有些靦腆地笑了笑。
“大哥說笑了,你這是初次見我,若是見得次數多了,就會發現,我其實越看越耐看,比現在的樣子更加俊俏許多……”
張仲堅聞言,先是一愣,旋即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果然是個有趣的小兄弟,比二弟那個呆板木訥的傢伙好多了——”
這個時候,有人護衛聽到動靜,紛紛圍攏,但人還沒靠近院落,便被王子安出聲制止了。
“無妨,你們都退下吧——”
然後,這才側身延請。
“大哥,外面不是說好之處,且先進來喝一杯水酒……”
聽著窸窸窣窣的聲音逐漸退去,張仲堅這才笑著看向王子安。
“我在海外就聽人傳聞,說長安美食甲天下,天下美食在子安,早就心嚮往之,忍不住想要來見識一二了……”
說著,邁步向前。
行走間,龍行虎伏,自有一股英雄氣。
書房之中,不見火爐,卻溫暖如春。四處懸掛的書畫,或遒勁,或飄逸,或古樸,或峭拔,端莊肅穆,筆法儼然者有之,率性由心,筆走龍蛇者有之,仔細看,林林總總,竟然是匯聚了當今大唐所有書法之大成者。
當然,也有些歪歪扭扭,如嬰兒塗鴉者。
最稀罕的是,即便是這樣的作品,也都摁著題跋印章,不是都是大唐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也不知道王子安是怎麼搞到手的,張仲堅自忖,若是自己,恐怕把刀架到對方脖子上,對方恐怕也不會把這種書法拿出來獻醜。
張仲堅打量著王子安書房內的陳設,眼中對這位小兄弟的能量,已經有了一種直觀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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