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大松樹下。
陸北倚在粗大的樹幹邊,懶懶散散曬太陽,看張威山訓練新兵。
初秋之際,農田中的金燦燦的麥子等待收割,山坡地滿是大豆高粱,任誰瞧見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如海浪般湧動的麥田都會欣喜。
風打麥波千層浪,大雁南飛。
在大松樹下,由半大小子和農村青年組成的佇列在集合,足有二十多人,都是附近村子裡投奔抗聯的有志青年。在如今敵我鬥爭條件下,抗聯的力量比較起猙獰日寇,還有偽軍為虎作倀,尚且不足。
秋季是日偽軍大肆下鄉收糧的時候,但日偽軍下鄉收糧也是分地區,這個區分是在當地抗日勢力強弱與否情況下進行。
大松屯一直是‘紅地盤’,日偽軍以往並不敢常駐,裝模作樣巡視一番便灰溜溜離開。他們也惜命,不想深入抗聯地盤腹地。
於是乎當地多餘的產糧幾乎都成為抗聯隊伍的軍糧,有了糧才能募兵,有了兵才能更好與日寇鬥爭到底。
平時躲在山裡的隊伍都下山走出來,既是為了防止日偽軍下鄉收糧,也是幫助當地老百姓搶收糧食,因為很多烈屬軍屬家中缺少壯勞力。
“立正!”
“稍息。”
“立正!”
“左西右東,吃飯端碗的手是左手,拿筷子的手是右手。”
張威山不厭其煩向新加入隊伍的新兵解釋,讓這群老百姓弄清楚東南西北、前後左右才是。
在張威山的口令下,二十幾人拖拖拉拉圍著大松樹列隊走,那模樣慘不忍睹,順拐和交頭接耳成為他這個炮兵隊連長最大的敵人。
倚在樹幹旁的陸北笑的合不攏嘴,因為張威山終於感受到陸北教他們如何使用迫擊炮的痛苦,恨不能一頭撞樹了卻殘生。
“笑笑笑,可勁兒笑。”張威山沒好氣說。
陸北咧著嘴說:“咋滴,你管天管地,還管老子笑?
我現在可是傷員,傷員曉得,要特殊優待。慢慢訓,訓完你就有兵了,能分三個戰鬥班。”
很快,張威山一句話把陸北打入寒淵。
“你得教他們操炮,我們都是半吊子,就你一個懂專業炮兵技術。”
深吸一口氣,陸北覺得自己背後隱隱發痛,這是來自戰友的背刺,很痛,很痛。
陸北勾著腰,像個小老頭似的往邊上爬,懶得去跟張威山耍嘴巴子。扣扣索索從兜裡取出一支皺巴巴的香菸,劃燃火柴點燃,等待煙霧充斥在肺部帶來的愉悅感。
微風拂過鬆樹,發出沙沙聲。
農田裡軍民合力搶收農作物,一捆一捆的小麥堆積碼放在路邊,戰士們挑著擔子。婦女們帶來做好的飯菜,招呼著在農田中忙碌的身影休息。
新兵在接受訓練,兒童們嬉笑打鬧。
當菸灰掉落,貪婪的抽吸最後一截菸蒂,燃燒極致的香菸燙著嘴,捨不得的將它丟下。山風驟起,吹起地上掉落的菸灰,捲起煙霧飄蕩在半空,如夢如幻如泡影,眨眼間消散於天空。
這天又是一個極為普通的日子,或許是很多人生命中最棒的一天,對於他們而言,這一天再也不會有了。
······
傍晚。
陸北拄著木棍,像個小老頭似的去找衛生員伍敏換藥。
屋裡有好幾位等著看病的群眾,都是些陳年舊疾,在這個閉塞偏遠的東北邊陲之地,那幾乎是無法醫治的沉痾舊疾。伍敏只是儘可能聽取群眾的病症,安撫他們的情緒,也只能做這麼多。
她並非護士專科學校畢業,未參軍前只是一名碰巧在前奉軍醫院參加過臨時醫護培訓,在她接受培訓不足一個月後,在沒有結束培訓學習前,九一八事變爆發。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