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刺刀,孫樹用憤怒的目光看向劉寶山。
他比東北日寇鐵蹄下生活的國人更幸運,憑藉著天下大勢和自身能耐,遊走周旋於日偽和抗聯之中,獲得榮華富貴、嬌妻豪宅。但他的幸運,是建立在諸多國人的不幸上。
陸北拍了拍孫樹的肩膀,兩人轉身。
忽然,陸北問:“鄉長家在哪兒?”
“出門往右拐,過兩個衚衕口,門口有石獅子的那家。”劉寶山說。
似乎是察覺出陸北想幹啥,劉寶山說:“他今天在家,平時睡在後宅西廂房二姨太屋裡,東廂房是他太太住的地兒。日本局長住在警察警署後院,從後院翻牆過去,東頭最裡間屋子。”
看了眼腕錶,時間還早。
“待會兒成嗎?”陸北問。
“我吩咐人給你們弄點熱乎飯。”
“謝了。”
直至夜晚十一點,劉寶山瞧兩人穿的跟逃荒似的,找來幾件體面些的舊棉襖、棉鞋襪子、手套、大絨帽,陸北從兜裡掏出幾張皺巴巴的日幣。
“這弄啥啊,瞧不起我?”劉寶山問。
“紀律,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連帶飯錢就這些,不夠等以後打走日本人,你回頭找我來要。”
“你有那好命?”
“會說人話不?”
換上厚實的保暖衣物,陸北帶孫樹離開。
目送兩人離開,屋內溫暖如春,外面寒風吹襲。
落在原地的劉寶山欲言又止,嘴裡嘀咕幾聲,他已經看不懂從小長大的兄弟。他更看不懂的還有抗聯,那群與世隔絕卻誓死不退的瘋子,用盡一切手段生存、戰鬥,直至死亡。
“那倆人幹啥的?”
他的妻子從內屋出來,細聲詢問。
“摘瓢的。”劉寶山說。
“你現在是官身,可不能跟那些人瞎湊合,打發兩錢好生送走。”
劉寶山摸了下胸口,似在回想剛剛被刺刀頂住的那刻慌亂,他肯定剛才若是自己勸孫樹歸順日本人,自己這位從小長大的兄弟會毫不猶豫把刺刀送進自己胸口。
“我是愛國的。”
妻子微蹙眉頭:“這話你跟警察局長說去。”
“我是說一開始的時候,我是愛國的。”劉寶山說。
“這話可不能亂嚼,要丟腦袋的,你可不能連累我們娘仨兒。”
······
從劉家大院離開後,望著寂靜的街道,家家戶戶門口貼著春聯。
即使在這個動亂年頭,也改變不了國人乞求新年新氣象的美好願望。
鎮子不大,就一條主道從中間穿過,沿著主道四散有衚衕小道,隨便轉上一圈便能走完。陸北走到鎮公所附近,緊鄰的便是太平川警署,門口有兩個站崗的偽軍。
陸北觀察了下警署周圍情況,抬手看了眼腕錶。
“我去給日本人拜年。”
“帶我一個。”孫樹說。
陸北打量他一眼:“外面接應,我一個人就行。”
貓在夜色中,陸北沿著土路緩緩向前摸索,夜晚的鎮子十分靜謐,在缺少娛樂活動的如今,大多人的活動就是在炕上培養夫妻感情。
摸到警署後門的院子,圍牆很高,足足兩米多,倒是沒有人站崗。
孫樹趴在圍牆邊,陸北踩著他的肩膀翻進去,靜悄悄落在院內,循著院裡的房子數過去,很快陸北找到東頭最裡間的屋子。掀開被簾,陸北推了一下門,發現被從裡面關上,這種老式門栓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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