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礙於祖宗情面,不便輕易處置。”
“如今冠軍侯替朕清除了這對蠹蟲,大快人心。”
戴權依舊低著頭,不敢接話。
隆治帝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椅扶手,目光深邃。
“寧國府抄沒家產,著戶部仔細清點,登記入冊,充入國庫。”
“至於那些奴僕,按律發賣。”
“是。”戴權恭聲應道,正要退下。
“等等。”隆治帝叫住了他。
戴權躬身停步。
隆治帝站起身來,在殿內踱了幾步,背影顯得有些沉重。
他停下腳步,聲音聽不出喜怒:“父皇……倒是對這冠軍侯,青眼有加。”
聯想到之前太上皇下令,將賈珺送去韃子大營給韃子賠罪。
現在又親臨寧國府,不僅阻止了賈母可能的求情,還將偌大的寧國府宅邸,直接賜予了冠軍侯。
這一前一後的反差,讓隆治帝心中覺得有些可笑,又有些警惕。
寧國府這顆毒瘤被拔除,是好事。
賈珺這把刀,也確實鋒利。
只是,這把刀太過鋒利,又似乎隱隱有被父皇攥住的跡象。
這讓隆治帝感到了潛在的威脅。
“戴權。”隆治帝轉過身,臉上已恢復了平靜。
“奴婢在。”
“冠軍侯府的牌匾,既然是父皇的意思,便依父皇所言,用最好的工匠,最好的材料,儘快制好送去。”
“遵旨。”
“另外,擬旨。”隆治帝回到龍椅前坐下。
“冠軍侯賈珺,查抄寧府有功,忠勇可嘉,朕心甚慰。再賞黃金五千兩,宮緞五百匹,以示嘉獎。”
“其餘查抄出的寧府田產、鋪面,不必入庫了,也都盡數劃歸冠軍侯府名下。”
隆治帝拿起一份奏摺,目光落在上面,隨口又補充了一句。
“告訴冠軍侯,朕,很看重他。”
戴權心中凜然,連忙躬身應道:“奴婢這就去傳旨。”
隆治帝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戴權躡手躡腳地退出養心殿,殿門被輕輕合上。
暖爐依舊無聲地散發著熱力,龍涎香的氣味縈繞鼻端,殿內只剩下隆治帝一人。
他端起御案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茶水溫熱,卻驅不散心頭的思慮。
隆治帝放下茶盞,起身在殿內緩緩踱步。
神都附近,有兩支關鍵的武裝力量。
一支是拱衛皇城的禁軍。
這支禁軍被隆治帝掌握了一部分。
另一支,則是駐紮在神都外圍的京營,足有二十萬之眾。
這支力量,則是被父皇牢牢掌控在手中,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京營節度使,是投靠父皇的王子騰。
雖然未必有反心,但這二十萬大軍遊離於自己的掌控之外,始終是心腹大患。
隆治帝目光沉沉。
他需要真正掌握權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處處受制。
京營的軍權,必須拿到手。
可問題是,如何拿?
動王子騰,必然會引起那些開國勳貴家族的警惕,這還是其次。
最關鍵的,是父皇的態度。
父皇會怎麼想?
他會不會認為自己羽翼漸豐,想要挑戰他的權威?
會不會因此更加猜忌,對自己施加更大的壓力?
隆治帝的腳步停了下來,負手立於窗前,望著窗外宮牆連綿。
他覺得是時候見那人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