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玄武門繼承製有優點,自然就有弊端。
得位不正,自然難免引來非議。
若是再大肆整頓吏治,不知道多少人要拿著隆化帝奪位之事大做文章,搞得天下不寧。
儘管心裡這麼想,但蘇慕白麵上卻很是恭謹說道。
“陛下言重了,聖人有云,治大國如烹小鮮。”
“陛下登基不過數年,朝廷上下之風氣已經大有好轉。”
“可見陛下之勵精圖治文治武功。”
“天下九州,皆繫於陛下一人之上,陛下切不可有氣餒之心啊。”
隆化帝擺了擺手後說道。
“朕知道前路艱險,但朕從未氣餒逃避。”
“相反,朕還要一往無前,剷除積弊,使我大夏吏治清明,煥然一新。”
“蘇卿,朕為何那麼看重你那份平突厥的策論。”
“那是因為只有平定了突厥,使我大夏邊境安寧,再無外患。”
“朕才能真正騰出手來,整頓內政。”
“今日朕召你前來,便是想再和你暢談一番,你對於平突厥的想法。”
“會試之中你的策論雖然言之有物,但朕看的出來,還是沒有太放開。”
“如今這殿中只有你我君臣,你大可暢所欲言。”
蘇慕白聽後思索了一番,心裡也明白了隆化帝的想法。
隆化帝對於平突厥之所以有如此執念,其實不外乎兩個原因。
其一自然是為了展示自己的武功。
當然了,這個武功可不是什麼九陽神功九陰白骨爪之類的武功,而是指開疆拓土平定外患的功績。
隆化帝是宮變奪位登基,得位不正。
人嘛,最看重的無非六個字,生前事身後名。
隆化帝很清楚,自己發動宮變之事,史筆如刀,自己是改變不了的。
想逆轉世人對自己的評價,就必須有豐功偉績。
就拿三國最後的勝利者司馬家來說,司馬篡曹魏,落得千古罵名。
但謀朝篡位的人還少嘛,別的不說,宋太祖趙匡胤,不就是欺負孤兒寡母,奪了柴家江山嘛。
後世對於宋太祖的罵聲可不多,不就是因為宋太祖自身足夠硬嘛。
宋朝皇帝軟蛋廢物實在太多,但趙大除了搶了孤兒寡母江山外,基本沒什麼可黑的。
一根軍棍打下四百州府,這份功績是誰也磨滅不了的。
若是趙大能再多活些年,也許燕雲十六州也不至於一直等到明太祖朱元璋建國大明才重新被光復,神州得以一統。
司馬家之所以遺臭萬年,罵名昭著,是因為晉朝實在太爛了。
五胡亂華,這是華夏曆史的至暗時刻,神州陸沉,漢人淪為兩腳羊,這都是晉朝留下的後遺症,司馬氏不捱罵誰捱罵。
倘若司馬家有能力點,一統神州,打的草原蠻族不敢南顧,四海臣服,萬國來朝,那謀朝篡位這點事情能算得了什麼呢。
就算後人再看不上司馬懿高平陵之變的操作,也得咬著牙違心說一句曹魏確無天命,合該司馬家繼承大統。
同樣的道理,隆化帝心心念念無非也是如此,要以莫大的功績來掩蓋自己宮變登基的汙點。
這也算是玄武門繼承製勝利者的通病。
李世民如此,朱棣也如此。
朱棣為何五徵漠北,病死在了行軍路上,不也是想讓後人提起自己就想起自己的功績,而不是一提到自己就想到自己奪了侄子的江山嘛。
至於隆化帝一心平突厥的第二個目的,自然就是以此來積攢莫大的威望以及組建新的班底了。
隆化帝在宮變奪位之後,朝中老臣有不少依然心念太上皇,開國元勳也都是太上皇的鐵桿班底。
隆化帝想做什麼,這些人都是百般阻撓,就是看準了隆化帝投鼠忌器,為了穩定朝局不敢大開殺戒。
若是想改變這個局面,隆化帝只有透過平定突厥,攜著大勝之勢,提拔起新的功勳階層來代替這些舊臣,將一切推倒重來,大刀闊斧的整頓內政。
隆化帝太渴望一場空前絕後的勝利來為自己建立威望,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成為那個九五之尊。
因此看著隆化帝眼神中散發著的熊熊野心,蘇慕白也是點了點頭後說道。
“陛下雄才大略,一心成就豐功偉業。”
“臣自然會盡人臣本分,盡心輔佐陛下。”
“關於平突厥之策,臣曾在策論之中簡單提及,今日臣就再詳細闡述一番。”
“突厥世居草原,祖祖輩輩逐水草而居,居無定所。”
“這也早就了突厥騎兵來去如風,機動性極強的特點。”
“這麼多年來,我大夏對突厥屢戰屢敗,以至於國土淪喪士氣低沉,究其根本,就是戰略出了問題。”
“突厥者,蠻夷也,畏威而不懷德。”
“我大夏北方邊境蔓延數千裡,我軍不可能全部佈置兵力。”
“漫長的邊境線上,任何一點出了紕漏,都會成為突厥撕破北方防線的突破點。”
“因此被動防守,是死路一條。”
“想擊敗突厥,首先我軍要自強,要組建最精銳的騎兵軍團。”
“然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隆化帝聽得精神大振,趕忙詢問道。
“你仔細說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蘇慕白氣定神閒道。
“陛下有沒有想過,為何突厥都是每年秋季南下打草谷,大肆劫掠我大夏邊境。”
隆化帝略一思考後道。
“草原冬日苦寒,漫天大雪,僅憑突厥自身遊牧所得,不足以使部眾安穩度過漫長的寒冬。”
“且秋季正是豐收之季,突厥南下,可以掠奪大量的糧食人口,滿載而歸。”
蘇慕白微微點頭後說道。
“陛下說的極是,但還有一個非常關鍵的因素陛下沒有意識到,那就是秋天是突厥騎兵戰力最為強盛之時,且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隆化帝有些好奇問道。
“蘇卿何以如此肯定。”
蘇慕白胸有成竹道。
“陛下,騎兵作戰,最重要的裝備就是戰馬。”
“冬季草原漫天大雪,突厥部眾窩冬,連門都不敢出,就更別說作戰了。”
“春夏兩季,乃是草原牛羊馬匹生育繁殖育肥之季,突厥部落忙著遊牧牛羊,且戰馬剛剛過冬,十分消瘦,耐力爆發力不足,戰力銳減,自然也不會四處劫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