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此間事了，是該回去了。”蘇夜道。
碧瑤猛地站起身，衣袂在晨風中翻飛，她轉過身來，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以你的資質，何必屈居青雲門？不如...”
她頓了頓，聲音忽然堅定起來：“不如隨我回鬼王宗，我定會向父親舉薦，以你的才能...”
話未說完，蘇夜卻是輕笑著搖了搖頭，那笑聲很輕，卻讓碧瑤心頭一顫。
“正邪之分，於我而言不過虛妄，只是...我自有我的道要走。”蘇夜抬眸時，眼中映著朝陽的光輝。
晨風拂過，兩人之間忽然陷入了沉默，碧瑤攥緊了衣袖，那朵野花在她掌心揉碎，染紅了指尖。
碧瑤的指尖微微發顫，花瓣的汁液沾染在白皙的肌膚上，像一滴未乾的血跡。
她忽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倔強：“你的道？什麼道？正魔之分在你眼中是虛妄，那青雲門又憑什麼留得住你？”
蘇夜凝視著漸漸熄滅的篝火，輕聲道：“我年少之際便已在青雲門，就如同你出生於鬼王宗一般，我若你讓你離開鬼王宗加入青雲門，你可願意？”
碧瑤聞言怔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如果讓她加入青雲門，她自然同樣不願。
蘇夜的聲音輕柔了幾分道：“鬼王宗是鬼王宗，你是你，只要你不傷害我在意之人，我絕不會與你為敵。”
碧瑤苦笑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合歡鈴，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正魔殊途...又豈是一句承諾就能化解的？”
溪水叮咚，倒映著兩人沉默的身影，良久，碧瑤抬起頭，眼中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化作一聲輕嘆：“他日若在戰場相見...”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猛地轉身，綠色衣裙在風中獵獵作響。
蘇夜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那抹翠色完全消失在晨霧之中。
碧瑤離去後，蘇夜也御劍離開了空桑山地界，劍光掠過山川河流，最終在城外一處僻靜處落下。
沒走多遠，便看見路邊有個簡陋的茶攤，支在一棵老槐樹下，幾張木桌板凳擺在樹蔭裡，已有五六個行商歇腳。
蘇夜眉頭微動，“奇緣引路”的詞條似乎又在發揮作用。
還未見到來人，心中已隱約有了預感，他信步走向茶攤，要了碗清茶，在斑駁的樹影下靜坐。
“老闆，來碗茶。”溫和的嗓音傳來，一名青衫中年人自然地坐到了蘇夜對面。
晌午的微風穿過槐樹枝葉，沙沙作響，幾片青葉打著旋兒落在茶桌上。
蘇夜注視著眼前氣度不凡的男子，開口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中年人回身一笑：“天地浩渺，山海無垠，我輩修士，本當逍遙物外，縱情山水之間，在下萬人往。”
他目光在蘇夜身上略一停留：“觀小兄弟氣度，當是青雲高徒？”
“正是。”蘇夜不動聲色地端起茶碗。
萬人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意味深長地道：“蘇小兄弟既是青雲門下，想必道法造詣不凡。”
蘇夜唇角微揚，眼底卻不見半分笑意：“道法高深談不上，比不得前輩，對吧，鬼王宗宗主？”
萬人往面上笑意驟然凝固，須臾間卻又化作更張揚的大笑：“蘇小兄弟好眼力！只是...”
他忽然斂了笑意，眸中寒光乍現：“你就不怕本座現在就取你性命？”
“宗主說笑了，以您的身份，總不至於專程來為難一個青雲門小弟子。”蘇夜指節輕叩劍匣，發出清脆聲響。
“呵...”萬人往廣袖無風自動，周遭落葉突然懸停半空。
“若是之前，本座確實不會動手，可現在...如此年紀，青雲道法便已如此身後，若放任你成長，他日必成本宗心腹大患！”萬人往目光如刀刮過蘇夜俊秀的面龐。
霎時間，林間鴉雀無聲，懸停的枯葉邊緣泛起詭異紅光，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