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李青書的臉頰滑落，他抬手抹了把臉，深吸一口氣。
夜風裹挾著草木的清香，讓他混沌的思緒漸漸清明，他強迫自己挺直腰背，將臉上的沮喪和失望統統收斂。
戰紅衣的眼睛太毒，莊豆豆又太敏感，他不能讓她們看出端倪。
靴子踩在泥濘的山路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腦海中，義父的聲音突然響起。
【傻小子，不要再犯我和你師父一樣的錯誤。】
李青書的腳步微微一頓，但很快又繼續向前，雨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沙沙作響，像是在回應著什麼。
【若是想除盡這天下的邪修，和皇族聯手是必不可少的。】
義父的聲音難得嚴肅。
【僅憑一己之力的話，難如登天。】
“我知道。”
李青書低聲回應，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
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當年師父和義父就是太過剛直，最後落得那般下場。
可明白歸明白，心裡那口氣卻怎麼也咽不下去。
雨水順著他的睫毛滴落，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起來。
九州皇或許真有苦衷，朝堂之上或許真有不得已，可那又如何？
他李青書憑什麼要成為別人手中的一把劍？哪怕是九五之尊的劍也不行。
山路的盡頭已經能看到青雲觀的輪廓，隱約有燈火透出，李青書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
他想做的是聽命於自己內心的人，而不是任何人的棋子，皇帝也不行。
【你這倔脾氣，跟你師父當年一模一樣。】
義父嘆了口氣。
【罷了，路是你自己選的。】
李青書嘴角微微上揚。
“是啊，所以就算是撞南牆，我也要自己選個姿勢去撞。”
雨勢漸小，天邊隱約透出一絲亮色，李青書站在觀門前，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都壓在心底。
他抬手推開門，臉上已經掛上了熟悉的笑容。
“我回來了。”
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撲面而來的是烤肉的香氣和溫暖的燈火。
李青書站在門檻處，雨水順著他的衣角滴落，在青石板上洇開一片深色。
戰紅衣正坐在石凳上擦拭銀槍，聽到動靜抬起頭來。
她的目光在李青書溼透的衣袍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開，只是默默推過來一個酒碗，什麼都沒問，什麼也沒說。
“師父快來喝酒哇！”
莊豆豆臉頰紅撲撲的，揮舞著油乎乎的手。
“二師父烤的兔子肉可香了！”
她額頭上還纏著紗布，卻笑得比誰都燦爛。
院中篝火噼啪作響，映照著每個人的臉，姜瓷正和李紅葉低聲說著什麼，見李青書進來，衝他舉了舉杯。
李紅葉依舊冷著一張臉，但眼神已經柔和了許多。
李青書突然覺得胸口那股鬱氣散了大半，他大步走過去，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液滾過喉嚨，燙得他眼眶發熱。
趙老三又給他滿上，咧嘴一笑。
“慢點喝，這酒可是我花大價錢搞來的，別糟蹋了。”
李青書抹了把嘴，這才發現桌上擺的都是他愛吃的菜.....
燒雞、烤肉、還有戰紅衣最拿手的菌菇湯，不知怎麼的，鼻子突然有點發酸。
“隱劍派的前輩們呢？”
他故意岔開話題，又夾了一筷子菜。
莊豆豆趕忙搶著回答。
“走啦走啦，那個白鬍子老爺爺說他們門規森嚴，不能飲酒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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