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內的香灰簌簌落在青磚上。
郭清盯著掌心那團熾白火焰，它像被風託著的星子，明明沒有溫度，卻讓他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這不是系統殘焰的灼熱，而是某種更古老、更貼近靈魂的震顫。
阿滿的指尖還搭在他衣角，孩子的體溫透過粗布傳來，像根細繩子，將他與人間牢牢繫住。
“原來......這才是御神之火。“
舊神之門方向突然傳來沙啞的嘆息。
郭清抬頭，看見黑霧裹著的人形正緩緩清晰——趙玄的殘魂終於掙脫了纏繞的黑絲，他眼眶凹陷，脖頸處還掛著未完全融化的觸鬚，卻笑得像卸了千斤重擔：“我守著這扇門三百年，總以為要等個替代者來完成儀式......“他的目光掃過郭清胸口的光，喉結動了動，“原來根本沒有替代，是我錯把火種當殘燭。“
黑霧發出刺耳的尖嘯，未被淨化的部分突然凝聚成猙獰的巨口：“不可能！
你不過是個被血脈和系統擺弄的棋子，怎麼可能同時承載兩段記憶？“它的聲音裡帶著破風箱般的嘶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點燃的是什麼！“
郭清的太陽穴突突跳著。
那些被喚醒的記憶碎片在腦海裡翻湧：青石板路上的腳印，祭壇上跳動的白焰，還有他親手將火種封入血脈時的誓詞——原來所謂“第一個點燃御神之火的人“，不是傳說，是他自己。
他望著黑霧裡扭曲的影子，突然明白趙玄說的“儀式“是什麼了：不是獻祭，是喚醒。
“因為火種從來不是被選中的。“他開口，聲音比想象中穩，“是自己要燃起來的。“
話音未落，祠堂外傳來“轟“的一聲悶響。
林十一扶著柱子的手猛然收緊，指節泛白。
他的符陣本已搖搖欲墜，此刻徹底崩成星雨，卻在崩解前分出幾縷金光，纏向江面方向——那裡的浪頭正詭異地倒卷，像有無數隻手在水下拉扯。
“江底的東西要衝上來了。“林十一咬開指尖，鮮血滴在青石板上，迅速勾勒出暗紅的九曜紋，“血符鎮不住太久......“他的額頭滲出冷汗，每畫一筆都像在抽走半條命，“郭清還在裡面，我不能......“
話音被咳嗽截斷。
他吐在符陣中心的血珠綻開，九曜紋突然泛起紅光，竟真的將倒卷的浪頭壓下三分。
林十一靠著柱子滑坐下去，卻仍死死盯著祠堂方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要看著那團白光，確認火種還在燒。
江婆婆的銅鈴聲就是這時響起的。
“叮——“
一聲清越，像冰錐刺破陰雲。
正在撕咬漁船的邪祟突然僵住，它們青灰色的面板開始皸裂，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
江婆婆站在祠堂臺階上，銀髮被無形的風吹得飄起，手裡的銅鈴刻滿褪色的咒文，每搖一次，就有細碎的金光從鈴口溢位，那是舊神殘留的意志。
“退。“她的聲音比平時更啞，像砂紙擦過石板，“看在當年祭典的份上......“
最後一個“上“字還沒說完，銅鈴突然迸出裂紋。
江婆婆的膝蓋一彎，整個人栽向臺階。
阿滿尖叫著撲過去，卻被郭清一把撈住——他剛要衝過去，就看見江婆婆倒下前嘴型：“他們......“
“真正的敵人還沒現身。“
郭清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轉頭看向舊神之門，那裡的黑霧不知何時又濃了幾分，像團活物般蠕動著，似乎在醞釀更猛烈的攻擊。
而幾乎同一時間，他聽見了來自江底的轟鳴——那聲音像悶雷，卻帶著溼滑的黏膩感，像某種巨型生物在撞擊岩層。
“陸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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