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剎那間，整個四合院落針可聞。
每一雙眼睛，無論是幸災樂禍、事不關己，還是暗藏關切，此刻都死死釘在易中海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上。
空氣中那股緊張與期待，幾乎凝成了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
張衛強站在陰影裡，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愈發清晰，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他知道，藥效到了，這場他親手導演的大戲，正要進入最高潮。
易中海端著搪瓷缸子，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覺得嗓子眼兒依舊有些乾澀。
他清了清嗓子，那張平日裡總是掛著“公正無私”面具的臉，此刻卻因為實話水的效力，顯得有幾分怪異的坦誠，甚至帶著一絲迫不及待的傾訴欲。
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如同平地驚雷，炸響在每個人的耳畔。
“衛強啊，這錢……這錢當然是都給我！”
此言一出，猶如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
院子裡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比剛才的寂靜更添了幾分荒誕與不可思議。
眾人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有錯愕，有茫然，有難以置信。
易中海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周圍氣氛的劇變，兀自沉浸在“實話”的世界裡，繼續他那石破天驚的“真心話”，語氣中還帶著一絲急切。
“我得留著給我養老啊！必須的！”
他咂摸了一下嘴，彷彿在回味那筆撫卹金帶來的美好前景，臉上甚至露出一絲貪婪的嚮往。
“傻柱那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跟寡婦獻殷勤，屁用沒有，根本靠不住！”
這話如同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不遠處的傻柱臉上。
傻柱那張原本就有些憨厚的臉，瞬間黑如鍋底，雙拳緊握，額頭上青筋暴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氣得不輕，幾乎要當場發作。
秦淮茹的臉色則“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毫無血色。
她下意識地咬緊了嘴唇，身體微微顫抖，眼神中充滿了驚慌、羞憤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毒。
易中海對這一切恍若未聞，反而越說越起勁，繼續他那令人瞠目結舌的剖白。
“秦淮茹，哼，那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我還指望著用你的錢，給我養老送終呢！想得美！”
他這話，幾乎是把自己的險惡用心，赤裸裸地攤開在了所有人面前，連最後一絲遮羞布都不要了。
全場死寂！
如果說剛才只是震驚，那麼現在，所有人的下巴幾乎都要掉在了地上。
誰能想到，平日裡道貌岸然，一口一個“為了院裡和諧”，一口一個“要照顧小輩”的管事一大爺，內心裡竟然是如此齷齪不堪的想法！
易中海似乎覺得說得還不夠透徹，又補充了一句，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理所當然”，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每月給你三塊錢生活費就夠了，棒子麵管飽！餓不死就行！”
三塊錢！
棒子麵管飽！
這話一出，連那些平日裡最愛佔小便宜的鄰居，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看向易中海的眼神充滿了鄙夷。
這哪裡是幫忙保管，這分明是巧取豪奪，連骨頭渣子都不想給張衛強剩下！
易中海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自顧自地說道，越說越得意。
“剩下的錢我得好好存起來，以後還要給傻柱娶媳婦……娶個屁！”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眉頭微微一皺，彷彿在思考什麼人生哲理。
隨即，他猛地一拍大腿，語氣變得斬釘截鐵，聲音也拔高了幾分。
“不對！傻柱娶媳婦關我屁事！那都是我的養老錢！我的！誰也別想動！”
這番顛三倒四，卻又無比真實的“心裡話”，徹底點燃了院子裡的火藥桶。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沖天的譁然！
“我的天吶！易中海原來是這麼想的！”
“他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太不是東西了！良心被狗吃了嗎？”
“平日裡裝得人五人六的，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是個偽君子！衣冠禽獸！”
“吃絕戶啊這是！連孤兒的撫卹金都惦記！喪盡天良啊！”
各種議論聲、指責聲、鄙夷聲，如同潮水般向易中海湧去。
傻柱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易中海，嘴唇哆嗦著，眼睛赤紅：“易中海！你……你個老王八蛋！”
秦淮茹則低下頭，眼圈泛紅，肩膀微微聳動，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顯然是又羞又氣又委屈。
就在這片混亂之中，張衛強的腦海裡，卻響起了一道冰冷的機械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