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波，並未隨著黎明到來而消散。
反而像一罈子發酵過頭的酸菜，在四合院的空氣裡，瀰漫開一股更加詭異的味道。
“哐當！”
許大茂家門口，一個搪瓷洗臉盆失手掉在地上。
那清脆的響聲，讓半個院子的人都嚇得一哆嗦。
所有人下意識循聲望去，目光卻都像被無形的線牽著，齊刷刷滑向中院張衛強那間緊閉的屋門。
敬畏、好奇、還有一絲刻意的疏遠……
複雜的情緒在鄰里之間交織，連平日裡孩子們的瘋跑打鬧聲，都稀疏了不少。
院子東南角，三大爺閻埠貴眯縫著雙眼，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那雙總是閃爍著精明和算計的眼睛裡，此刻，正跳動著一抹異樣的光芒。
放下啃了一半的窩頭，他朝著幾個素日裡對他馬首是瞻的鄰居，不動聲色地招了招手。
幾人立刻心領神會，湊了過來，鬼鬼祟祟地壓低了聲音。
“咳。”閻埠貴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一大爺二大爺都……都那樣了，我這個當三大爺的，不能眼睜睜看著咱們院子人心散了啊！”
他目光沉痛地掃過幾人，語氣帶著一種“為大局著想”的悲壯。
“你們看，張衛強現在是出息了，可他終歸是咱們院裡的一份子！院子好了，他臉上不也有光嗎？”
“咱們院那個公共廁所，頂棚都快漏成篩子了，還有那口老井，井上的軲轆裂紋越來越大，總得修吧？”
一個鄰居眼珠一轉，立馬接話：“三大爺您說得太對了！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嘛！這事兒，就該讓張衛強出大頭！”
閻埠貴聽著這恰到好處的附和，嘴角難以察覺地向上勾了一下。
隨即，他又立刻板起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一錘定音。
“對！這不叫佔他便宜，這叫讓他主動融入咱們這個溫暖的大家庭！”
話音剛落。
正在屋裡吃早飯的張衛強，腦海裡“叮”的一聲脆響。
【吃瓜雷達啟動！前方五十米，一枚‘道德綁架瓜’已新鮮出爐！】
【瓜主：閻埠貴。】
【內情：老狐狸眼紅宿主風光，不敢硬來，故計劃以‘維修公共設施’為名，鼓動全院向您‘募捐’。其真實目的，是從維修款裡貪墨大頭，再從採購材料裡狠撈回扣，兩頭通吃，中飽私囊！】
張衛強嘴角緩緩浮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來了。
這老算盤精的狐狸尾巴，終究還是藏不住了。
他不動聲色，繼續慢條斯理地撕著油條，塞進嘴裡。
果然，沒過一袋煙的工夫，門簾一掀，閻埠貴那張佈滿精明褶子的老臉探了進來。
臉上，掛著一副為人師表特有的和藹笑容。
“衛強啊，吃著呢？”
張衛強像是才發現他，猛地放下筷子站起身，臉上滿是驚喜。
“喲，是三大爺啊！快請進，快請進！您吃了嗎？要不坐下再來一根？”
閻埠貴連連擺手，走了進來，眼睛卻不受控制地在桌上那根金黃酥脆的油條上溜了一圈。
他的喉結，明顯滾動了一下。
拉過椅子坐下，他立刻擺出推心置腹的架勢，長嘆一口氣。
“衛強啊，我是來跟你說正經事的。”
“唉，我剛才去後院看了看，咱們院裡那井的軲轆，裂紋是越來越大了！還有那廁所，再不修，天一冷，頂上掉冰碴子，根本沒法用！你現在是咱們院裡年輕人裡最有出息的，三大爺想聽聽你的意見，這事兒，你看咱們該怎麼辦？”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