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語，冰冷而又現實，像一柄淬了寒冰的利刃，精準地剖開了所有妖魔殘魂心中那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幻想。
剛剛才因仇恨而勉強凝聚的魂體，那跳動著的復仇火焰，瞬間被一盆來自九幽之下的冰水澆得透心涼，只餘下縷縷青煙，那是絕望的形狀。
是啊……復仇？
多麼可笑的詞彙。
九靈元聖的九顆頭顱，此刻只剩下三顆尚算完整，其餘皆是殘破不堪，魂光黯淡，彷彿風中殘燭。他苦澀地環顧四周。
這裡是北俱蘆洲的最深處，一片被遺忘的血色廢土。
天空永遠是鉛灰色，大地之上，骸骨堆積如山，那是上個紀元妖族最後的悲鳴。
空氣裡瀰漫的不是靈氣，而是濃得化不開的怨念與死氣，甚至連時光都在這裡凝滯，反覆播放著昔日妖庭崩塌，萬妖被屠戮的慘烈畫面。
他們這些苟延殘喘的餘孽，不過是這片廢墟上飄蕩的孤魂野鬼。
而天庭呢？
那是懸於三十三重天之上的不朽神國，光輝普照三界，威嚴鎮壓萬古。別說殺上天庭，他們只要敢在任何一片天庭秩序籠罩之地，洩露出一絲一毫屬於上個紀元的妖氣，下一瞬，那座代表著天帝意志，鎮壓一切異端的【幽天殿】，便會降下滅世的雷罰，將他們從存在層面徹底抹去！
差距，大到讓人連仰望的勇氣都生不出。
絕望，如同最深沉的沼澤，無聲無息，卻又無可抗拒地吞噬著每一個殘魂。他們的魂體明滅不定，意識漸漸模糊，似乎連最後的執念也要被這無盡的死寂所磨滅。
就在此刻，就在這片連天道都已然遺棄的絕望之地。
一道充滿了腐朽、終結、混沌、萬物歸墟的至高魔念，毫無任何徵兆，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悄無聲息地降臨。
這股氣息出現的剎那，整個北俱蘆洲那本就昏暗的天空，驟然間變得漆黑如墨！彷彿整個世界都被拉入了一個不可名狀的深淵。時空凝固，法則崩解，唯有一雙無形的、冷漠到極致的眼睛，從混沌的最深處投下視線，漠然注視著這群卑微的螻蟻。
“汝等，可願與吾結盟？”
那聲音並非透過空氣傳播，也非神念交流，而是如同宇宙初開的第一道法則，直接烙印在他們神魂的最核心！宏大、陰冷、不容置疑。
“誰？！”
九靈元聖等人驚駭欲絕，殘破的魂體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塊，劇烈地波動、扭曲，幾乎要當場崩潰蒸發！
這不是威壓，這是生命位階上的絕對碾壓！
是草履蟲面對造物主時，源自存在本能的、無法理解、無法抗拒、無法言說的至高恐懼！他們的一切秘密，一切過往，一切念頭，在這道目光下都無所遁形，被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個……能賜予你們復仇力量的存在。”
鴻鈞的意志，如同一條潛伏在歲月長河之底的深淵毒龍，緩緩吐出充滿了致命誘惑的信子，每一個音節都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正面衝擊，你們毫無勝算。他所建立的天庭新秩序，如煌煌大日，光耀寰宇，正值鼎盛。”
那聲音在他們靈魂中迴響，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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