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谷眼瞳微縮著,指腹輕輕摩挲著虛空,努力調整“喜悅”與“悲哀”兩種情緒的比例。幽藍光暈之中泛著硃紅的星點,在鈴彥姬胸口流轉,時而交融時而分離。
就在某個微妙的平衡點上,神谷再度嘗試發力——
“喜悅”宛如撥針般精準挑動,“悲哀”如同鑰匙輕輕旋轉。
兩股力量完美交匯的瞬間,從鈴彥姬的心口仿若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咔嗒”聲。
這道塵封千年的心鎖,終於應聲而開。
鈴彥姬的眼簾緩緩掀起。
她的眼眸不再是以往的空洞,而是盈滿某種穿越時光的哀切。當她的目光定定落在神谷身上時,卻又彷彿穿透了他,望向某個更遙遠,更無法觸及到的身影。
幾乎是毫無徵兆的,鈴彥姬開口了。
“你有沒有好好想過……”她的唇瓣輕顫,聲音裡帶著神樂鈴般的清冷迴響,“到底為什麼要登上高天原的神座?”
語畢,鈴彥姬卻是完全昏死了過去。
只留下特殊檢測室裡的神谷一行人面面相覷。
……
神谷川靜立在窗前,常世中的暮色昏沉,將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暗金色的光暈。
透過玻璃,可以看見樓下佝僂的賣腳婆婆與健壯的金熊並行,此外還有懷中橫抱著鈴彥姬的星熊童子。
一行人正朝著神櫝方向緩步前行。
剛剛工匠們又檢查了一番鈴彥姬的身體狀況,確認她並無大礙後,神谷便示意手下帶其回付喪鄉修養去了。
“所以,這就是全部了?”
悟託著腮幫子坐在閃爍著微光的儀器前:“嗯,這句話就是她心底最深的迴響。”
[你有沒有好好想過,到底為什麼要登上高天原的神座?]
“這話……不像是講給我聽的。”神谷語氣一頓,“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這個可能性。”
畢竟,當初要不是有稚日女尊的紅繩介入,鈴彥姬大機率會成為神谷川的“神巫”。再結合每當神谷川成長到特定階段,都會觸發鈴彥姬的“特殊對話”這一點來看……
或許這句話就是鈴彥姬的“最後臺詞”?
場景適用於神谷即將登上高天原神座時,如果那時候鈴彥姬恰好是神谷的“神巫”,這話問出口或許可以用以示意鬼神共主最後一次審視自己的內心。
“我倒是覺得,這話就是講給蘆屋道滿聽的。”
悟滑動轉椅,湊近到神谷川身邊,搖晃的髮梢掃過神谷手背。
按照伊邪那岐的舊律法,鬼神共主不過是登上神座的祭品,好像沒必要在最後關頭再一次審視自我內心。
而且,深沉的帶有歉意的哀傷,夾雜上一些含著期許的喜悅……就神谷與鈴彥姬之間的關係,正常來說也觸發不了她內心那麼複雜的情緒。
“喂,雜魚。”悟突然拽了拽神谷的衣角,聲音卻輕了下來,“蘆屋道滿和最初的鈴彥姬……說不定是戀人哦。”
她的手指在空中畫出個歪歪扭扭的心形,又迅速用亂碼塗掉。
“戀人啊……嗯……”
姑且就先當是這樣吧。
但神谷還是想不明白——
既然現在的鈴彥姬是蘆屋道滿留在高天原上的,她心中的執念也是因道滿而起……可蘆屋道滿到底為什麼要在鈴彥姬的心裡留下這麼一句話呢?
為什麼要透過如今的鈴彥姬之口,向自己講這樣一句話?
現有的問題解開,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多的問題。
“辛苦了。”思索暫時無果,末了神谷拍了拍小悟的腦袋,讓她返回自己身邊休息,並且轉身走出了病房,“今天先就到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