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傳音坊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樂山和天賜怏怏不樂的走出了南曲,來到平康坊的大街上。
“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穫,起碼知道那拱衛司確實是安祿山的人馬。”
“想要摸入他們內部,難道真的要去范陽?”
“就算進了拱衛司,也未必能查出什麼線索,不如留在長安,看看再說。”
“天色不早了,天賜兄弟早些回客棧陪蔣姑娘吧,我想自己靜一靜。”
“好,李兄自己當心,這街上多了這麼多官兵,恐怕是在搜查白天劫法場的那些人。”
二人分道揚鑣,樂山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是心有不甘。
這韋見素的宅邸不就在這平康坊嘛,既然拱衛司那邊進不去,何不去君子衛摸摸底細?樂山心裡想著,飛身跳上了平康坊民宅的房頂,以免和路上巡查的官兵碰上。
無巧不成書,當天夜裡韋雪正打算去吉溫宅邸盜取龍胎醴,樂山剛剛來到侍郎府附近,就看見一條黑影從侍郎府裡飛出。
月朗星稀,看身形是一女子,樂山心念一動,難道是韋雪?
這深更半夜的,她是要去哪裡,自己不如跟上去一瞧究竟。
吉溫的府邸在昇平坊,距離平康坊有三坊之隔,樂山一路尾隨著韋雪在裡坊的屋頂穿梭,兩條黑影一前一後,彷彿暗夜裡的精靈。
韋雪白天已經摸過路線,心裡惦記著如何尋那龍胎醴,並沒有發現被人跟蹤。
樂山擔心被發現,保持著比較遠的距離,卻突然發現前方的身影不見了。
樂山站在屋簷上四處張望,這裡坊都長得差不多,卻不知道韋雪跳進了其中的哪一爿,黑暗中茫無頭緒。
再說韋雪已經躍入了吉溫的後院,整個院中黑燈瞎火,只有湖畔的書房還露著點點燭光。
來之前韋雪就想好了,與其在吉溫府裡毫無頭緒的亂找,不如直接擒住吉溫,逼問龍胎醴藏在哪裡。
韋雪蜻蜓點水般來到書房門口,透過窗戶紙一看,只見屋內有幾人正在議事。
“吉大人,下官的身家性命就交到大人手裡了。”其中一位花甲老人向著主座上身穿緋色常服的男子連連拱手。
“韋大人放心,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吳豸之是栽贓嫁禍,御史臺那邊是過不了我這一關的。”緋衣男子一副胸有成足的樣子,大概便是那吉溫本人。
“多謝大人,就怕楊國忠得步進步、從中作梗,在聖人面前愈加誹謗,那吳豸之便是他安排的。”
“幼卿,你是名相之子,在河東又有盛名,楊國忠無非是嫉妒你,恐有一天入朝拜相,威脅到他的地位。”吉溫的左手邊坐著另外一位長者,捋著自己那稀疏卻筆直的鬍子說道。
原來那花甲老人是宰相韋安石之子,河東太守兼河東道採訪使,韋陟,韋幼卿。同為京兆韋氏,韋雪當然認識他。聽說他因貪贓,被玄宗詔下御史臺按問,沒想到在這裡賄賂御史中丞吉溫以求自救。
“韋大人若還是不放心,吉某人也可請東平郡王在聖上面前多多美言,安大人在聖人面前的分量可不比那楊國忠輕。”
“若能如此,下官銜環結草、鏤骨銘肌,必當報答二位大人!”韋陟站起身,雙手奉上了一個錦盒。
“韋大人太客氣了,你我同袍之誼,守望相助罷了。”吉溫急忙起身,扶住韋陟請回了座位,順手接過錦盒放在了一邊。
“吉大人很快就要升遷左相了,再加上東平郡王的協力,屆時就算是那楊國忠,也難與我們分庭抗禮。”左手邊的老人繼續捋著他的鬍鬚,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
“真有此事!”韋陟有些難以置信,屁股還沒坐定,又站起身來拱手道,“恭喜吉大人!”
“唉,張大人,言之過早!”吉溫衝著銀髯老者擺了擺手,口中雖這麼說,臉上卻是志得意滿的表情。
“陳希烈罷相,聖上正在斟酌替代人選,吉大人本就是武部侍郎,接替武部尚書那是順理成章,更何況會有安大人鼎力舉薦。”
“大人實至名歸,下官與有榮焉!”韋陟兩眼放光,爬滿皺紋的臉上煥發出了興奮的神采,為自己選對了靠山感到由衷的高興。
“我們都曾是李相的人,楊國忠看我們是眼中釘、肉中刺,我們自當同舟共濟。”
“自然,自然!”
“張大人,希奭兄在始安可好?”吉溫拉攏完韋陟,又扭頭對著銀髯老者說道。
“我那外甥的性子,吉大人是最清楚的,始安那窮山惡水的地方,雖為太守,卻無用武之地,實在不甘心啊。”
希奭,莫非是與吉溫並稱『羅鉗吉網』的羅希奭?韋雪心中暗想,楊國忠當了宰相之後,把此人外放始安做了太守,說話的這老者自稱是他舅舅,莫非是李林甫的女婿,鴻臚少卿張博濟。
“張大人請放心,我與希奭乃莫逆之交,他日搬倒了楊國忠,又可攜手輔佐朝綱。”
“大人所言極是,等大人拜了相,我等必以大人馬首是瞻,何愁抱負不展呢?”韋陟在一旁附和道。
三人又聊了些政務,時候不早,吉溫讓下人送韋陟和張博濟離開,自己則回到桌前,開啟那錦盒看了看,然後滿意的一笑,命書童研墨。
韋雪見時機難得,用黑紗將臉矇住,直接推門而入,大呵一聲:“吉溫!”
吉溫抬起頭,滿臉的詫異,還沒來得及反應,小書童卻嚇得一聲慘叫,失手將硯臺打翻,墨汁四濺,把剛剛開了個頭的奏摺沾的烏七八糟。
“你是何人?”
“吉溫,把龍胎醴交出來!”
緋色常服的男子臉色一變,大喊一聲:“來人啊!”
韋雪一看他的臉色就明白了此人必是吉溫,而龍胎醴就在他手上。
韋雪一個箭步跳到吉溫跟前,手裡的寶劍出鞘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知道龍胎醴在你手裡,乖乖交出來,我饒你老命!”
“我不知道什麼龍胎醴,你殺了我也沒用!”吉溫面不改色,並不因為他視死如歸,而是知道對方既然有所求,便不敢輕易下手。幹了這麼多年審訊逼供的事,討價還價的心理他是最瞭解的。
“你不怕死,呵呵!”韋雪冷笑一聲道,“若是你貪沒貢品,中飽私囊的事被皇帝知道了,就不是死你一個人那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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