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青城

第18章 江寧

三年之後,李樂山已經成為江寧縣的一名不良人。

想當年樂山來到揚州之時,揚州已改名為廣陵。長史確實接到了舉薦信,卻也沒有把這個毛頭小子放在眼裡,於是就把他打發到了下轄的江寧縣謀差。

這三年裡,憑藉自己的膽識和武功,屢破奇案,在江浙一帶已經小有名氣。但一樣是因為他的骨氣和正義,不願與黑暗同流,不恥為權貴提靴,所以雖然功績累累,也常為百姓稱道,但始終只能做個下層的不良人,連個不良帥都沒能混上。

不過這樣的生活也正是樂山想要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過簡單的生活。只要不用辦案,樂山總是習慣在深夜來到城南的小山上,拎一壺小酒,躺在草地上仰望蒼穹。這些年的波波折折總是有太多值得回憶的東西,而一個人,在這樣的亂世裡,除了清冷的面對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

少林大師的秘籍這些年一直貼身攜帶,不僅僅用來練氣,也用來修身。秘籍只是幾張簡單的圖示,教人如何打通筋脈、聚集氣息、修行內力,但每張圖旁邊的小字註釋卻讓樂山收益菲淺。萬法自然,從萬事萬物當中尋找武功的真諦,從風、雨、山、林、鶴當中去創造招式,無論是青城十三劍還是少林武功都有殊途同歸的道理。更重要的是,天生萬物,最奇妙的就是平衡,相生相剋,相濡以沫,學會平和的面對社會,學會寬容的面對人生。

每夜的蒼穹,那麼多的星星,萬物多變,春去秋來、枯榮有致、生老病死,就連看似永恆的星星都是變化萬千的,日升月落、冬夏更替、流星沙數。樂山從中悟出了一套劍法,它來自宇宙的深邃,來自星空的幻化,來自內心的愛恨交織,它叫做“斗轉星移”。

這一日的黃昏,李樂山拎著空酒壺晃晃悠悠的往城南而來,照老規矩他會在城郊的小酒肆叫上兩個小菜,打滿一壺酒,和來往的路客嘮嘮閒嗑,既打發打發時間,也從這些流言當中打聽打聽江湖的訊息。

酒肆老闆的女兒剛剛及笄,對樂山青睞有加。每次樂山來都是親自來給他打酒上菜,樂山怎能不懂這小姑娘的心意,但只是裝傻充愣罷了。

小姑娘給樂山斟好酒,正想說上兩句,卻發現樂山今天心不在焉,有些沒趣,便獨自走開了。樂山正在琢磨最近江湖中的一些傳聞,有一股神秘崛起的力量,若明若暗,亦正亦邪,大有黑白兩道橫跨通吃的味道。今日的酒肆裡果然又有幾個武林中人打扮的過客在討論這件事情,注意力自然被抓了過去。

“最近廣陵府出了一件奇案,你們聽說了沒有。”幾個刀客打扮的人一邊喝酒一邊故作神秘的耳語著。

“有過耳聞,但不知細節,仁兄剛從廣陵過來,願聞其詳。”

“廣陵司馬一夜之間被人取走了項上人頭。”

“司馬府邸有那麼多看家護院的,怎麼這麼輕易讓人取了性命。”

“聽說行兇的幾個黑衣人,武功高強,來無影去無蹤,等到管家到司馬房中檢視之時,司馬大人的頭顱已經不翼而飛,司馬的姨太太光溜溜的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這姨太什麼都沒看到?”

“醒來之後,被嚇成白痴了。”

“可是沒有聽說官府張榜抓人啊。”

“奇怪就奇怪在這裡,按理說出了這麼大的案子,肯定會驚動朝廷,興師動眾的徹查不說,起碼該把廣陵城翻個底朝天,可是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也不見新司馬來上任。”

“這蔣司馬人不錯,可是得罪了什麼人?”

“我也聽說這蔣司馬為人剛直不阿,從前是金吾衛大將軍王忠嗣的部將,因為受了王將軍的牽連,才貶斥到咱揚州做了司馬。”

“王忠嗣將軍那可是咱大唐名將啊,當年在西域可是讓突厥人聞風喪膽啊!跟著他應該平步青雲才對啊?”

“你們有所不知,據說是因為謀反。”其中一人壓低了聲音悄悄地說。

“謀反?那是滅九族的大罪啊!”另外一個人沒忍住,大聲驚呼。

“你小點聲,我聽說是得罪了李林甫,被誣陷的,最後被保下來,貶到什麼地方當太守去了。”

“說起來,咱這揚州,自從改了名字,連風水都變差了,你們覺得不?”

“何止揚州啊,這大唐的年號自從改了,國運都變差了。”

“噓,小點聲,你不想要命啊!”

“難怪這蔣司馬受了牽連。”

“李林甫不是已經死了嘛?”

“據說尚未下葬就被削去官爵,抄沒家產。諸子被除名流放嶺南、黔中,親黨中則有五十餘人被貶。唐玄宗還命人劈開李林甫的棺木,挖出口內含珠,剝下金紫朝服,改用小棺以庶人之禮安葬。”說話的人看了看左右,再次壓低聲音道。

“這李林甫可是權傾朝野,怎會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也是被告發謀逆,他害了那麼多人,到頭來真是因果迴圈,報應不爽啊。”

“活該!”

“死了才被定罪,也算死的及時。”

“那現如今誰是當朝宰相了?”

“這你都不知道,楊國忠,如今獨攬大權,比那李林甫更有甚之。”

“正是那楊國忠構陷李林甫與叛唐的阿布思約為父子,同謀造反。”

“能把李林甫搬倒,這可不是一般人啊!”

“那可是貴妃的內兄。”

“怪不得,怪不得,據說這楊貴妃那可以獨得聖寵啊。”

“那可不是,誰能跟她沾親帶故,那還不得飛黃騰達。”

“你們可還記得之前那的那個長史。”

“你說王翼?”

“可不就是他,你們知道他給楊貴妃進獻了什麼嘛?”

“什麼,快說說。”

“鳳紋白玉金蚌盒。”

“這不是有錢人家女子裝脂粉的東西嘛,也沒什麼稀奇啊。”

“當然不是普通的金蚌盒。”

“你別賣關子了,快點說。”

“據說是一套十二隻,每隻金蚌盒裡裝的都是稀世奇珍製成的脂粉。有東海千年蚌珠磨成的珍珠粉,南海萬年沉水香,波斯國上等螺子黛,匈奴焉支山的初花制的燕支,其他的我也說不上了。”

“難怪這王翼在咱廣陵任上沒幾年就被提升了戶部侍郎,原來是投其所好啊。”

“如今聖上獨寵楊貴妃,四方爭為怪珍入貢,獻的還不是我們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嘛。”

“所以這王長史走了,蔣司馬代行長史職,他為人清廉,我們的日子還算好過一點,沒想到就這麼白白的丟了腦袋,你說這世道。”

“確實蹊蹺。”

“我聽說這個蔣司馬生前有一批當年從軍時的部屬跟隨,那些人可都是身經百戰的,怎麼在司馬府出事的當晚這些人居然沒有一個在府中守衛。”

“不是不在府中,而是全部都死了。”一個頭陀打扮的人從左手的桌子站起來,經過的時候突然說了一句,讓所有的人大吃一驚。

“大師是不是知道內情,不妨與我們共飲一杯否。”三人起身向頭陀一抱拳。

“不該你們知道的最好不要問,免得招惹殺身之禍。”頭陀傲氣十足,撩衣襟轉身離去。

“癩頭和尚,不想說幹什麼還插上一句調人胃口。”三人泱泱的罵了一句,繼續喝酒。

“不過如果真是如此,殺人的那些人可夠厲害的啊。”那幾個人又交頭接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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