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德臉上的神色頗為複雜:“久仰大名…蕭大王既然能尋到這裡來,說出‘于闐’二字,想必已是知道了我們的身份。”
蕭易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們是塞種人,昔日于闐國的王族後裔。當年于闐滅亡,為了躲避東喀喇汗國士兵的屠刀,王族的一支帶領部眾逃進了這茫茫崑崙大山,自此隱姓埋名。你姓尉遲,料來就是那一支逃亡的于闐宗室。”
尉遲德輕嘆一聲,算是預設了他的話,半晌才苦澀言道:“當年那場滅國之戰我雖未親歷,但每每聽父輩談及,也是膽戰心驚…”
蕭易英眉一挑:“尉遲先生,你們與東喀喇汗有亡國滅種之恨。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帶著部族捲土重來,復國雪恥?”
卻見尉遲德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如今黑汗王朝侵佔于闐四十餘年,早已坐穩了江山。亡國之仇、復國之志云云,不過是一場空談罷了。”
“哈哈,哈哈哈…”
蕭易聞聽尉遲德此言,竟忍不住失態地放聲大笑起來,幾個部族青年紛紛朝他投向了惱怒的眼神。
唯有尉遲德一臉地平靜地看向他:“蕭大王,為何發笑?”
“我笑你未免太過短視!既然我都能找到你們,東喀喇汗也遲早會來…到那時,你們就只能束手待斃,死於他們的屠刀之下。這不是短視,是什麼?”
尉遲德沉吟片刻:“若依蕭大王,我們除了束手待斃,難道還有別的路可選嗎?”
“有!”
蕭易一拍桌几,朗聲說道:“…跟我合作。我蕭易坐擁漠北、西域,麾下十幾萬龍城大軍,資財足以給養百萬雄師。
如今東喀喇汗國大力推行伊斯蘭教,于闐之地的佛教、摩尼教等舊日信徒倍受壓迫,積怨日久。
整個國家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湧。
若我扶持你們在故國高舉義旗,供以武器軍械、糧草輜重,必可召來無數忠義之士,共抗東喀喇汗,則大事可成,于闐可興…豈非好過你們在崑崙山等死?”
尉遲德沉默不語,似乎是在權衡其中的利弊。
半晌,他才幽幽問道:“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們?”
蕭易當下毫不隱瞞地說道:“我軍中亟需大量銅礦,可因為銅錢的貨幣屬性,故而在各國都是戰略管制資源,常規渠道根本不足以支撐大軍需求…
恰好東喀喇汗國以北的碎葉川(哈薩克丘陵)與我西域的領土接壤,且盛產銅礦。其產量滿足我軍的需求綽綽有餘,因而這塊寶地我是志在必得!
屆時,你們打著復國的旗號在於闐故地起兵,同時牽制汗國南面的軍事力量;我們便從東面進攻,趁機佔領七河流域的碎葉川…咱們一起瓜分東喀喇汗!”
尉遲德苦笑一聲:“蕭大王倒也坦誠,對於利用我們的事,竟然絲毫不加掩飾。”
蕭易嘿然道:“我利用你牽制黑汗,吞併七河流域;你利用我推翻黑汗,完成報仇復國的夢想…咱們各取所需,豈不是‘雙贏’?”
尉遲德雖已年邁,可心中對故國的懷念始終沒有熄滅…如今復國雪恥的大好機會就放在眼前,何不放手一搏?
看著蕭易期盼的眼神,尉遲德原本沉寂的內心也掀起了萬丈豪情。
他將烈酒一飲而盡,隨即把碗摔了個粉碎:“蕭大王,你希望讓我什麼時候興兵?”
“待我出兵西征之際,就是你興師復國之時!”
“好,至於所有軍備、糧草…”
蕭易一拍寶扇:“尉遲先生大可放心,我一力承擔,絕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