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北麓,大湖盆地。
一場壯烈的戰役過後,原本金色無際的草場被烈火燒成了焦土,整片大地漆黑如夜。
乃蠻的殘兵已不到一萬人馬,不少人身上裹著染血的白布…他們紛紛聚攏在太陽汗直系子孫的老營裡,絕望地看向谷口。
夕陽西下,帶著餘溫的金色光輝順著谷口的斜坡正緩緩離去,無盡的黑暗即將籠罩在盆地內的遊牧大營。
這時候,前方濃煙滾滾,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影出現在山坡的頂端,老營中所有人的心都為之一沉。
旌旗之下,數萬天道軍氣勢磅礴地殺到這裡,列陣以待,牢牢地守住了谷口…
蕭易居高臨下地看著乃蠻部,眼中閃過一絲寒芒:“讓他們踏踏實實、舒舒服服地再睡最後一晚罷…明日破曉,咱們正式攻營!”
是夜,乃蠻部營帳中的每個人都提心吊膽,輾轉反側。族中的勇士們都很清楚自己基本活不過明天了,處處可聞慼慼之聲。
慕容博聽在耳中,躺在毛氈上也是心亂如麻,全無睡意。
忽然有人在帳外稟告:“少主,太陽汗有請。”
慕容博聞言一愣,這種時刻讓自己過去,父汗會有什麼事交代…他帶著疑惑起身離開帳篷,轉而來到太陽汗的大纛。
一進帳子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地上堆滿了空酒罐,太陽汗坐在中央,面色紅潤,略顯醉態,笑眯眯地向他招手:
“阿博,咱們父子倆好久沒一起喝酒了。來,陪義父喝兩杯。”
沒想到此刻父汗還有心思喝酒…難道是為了麻痺自己,不願接受現實?
慕容博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坐到太陽汗的對面。
太陽汗雖然喝得不少,但說話依舊清楚伶俐,臉上也全無兵敗後的頹廢或愁慮,笑吟吟地為他斟滿酒碗:
“阿博,你雖是鮮卑後裔,但生在南國水鄉,浸染漢文化日久,對中原歷史更是瞭如指掌…我倒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父汗,請說。”
“漢朝時,漢人四方攘夷,盛威遠播;而到了宋朝卻龜縮中原,連燕雲十六州都拿不回來…那是不是代表漢朝要比宋朝強大?”
見慕容博點頭,太陽汗繼續道:“假設漢朝的軍隊來到現今,與宋朝的兵馬作戰…最後誰能獲勝?”
慕容博略一沉吟,便回答道:“恐怕還是宋朝會贏。時代總是發展的,戰術、武器只會越來越強大!
就拿宋朝的神臂弓來說,這是透過歷朝歷代不斷積累才發明出來的,漢朝軍隊的裝備根本無法企及…如何能取勝?”
太陽汗眼中閃過一絲嘉許的神采:“說得對…阿博你果然聰明!強漢的劍再利,也抵不過弱宋的弩,這就是跨越時代的力量——而我和蕭易作戰,就是這種感覺!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手中掌握的才是這個時代的未來!
所以今日這一戰哪怕是我贏了,在下一場、下下一場戰爭我依舊會敗給他,而且是一敗塗地,絕無挽回的機會…這是長生天註定的事,任誰也無法改變。
就像一個人再是雄才偉略,也阻擋不了歷史的滾滾大潮。”
慕容博知他所言非虛,心裡不免一哀,可表面上依舊勸慰道:“父汗,你醉了。還是早些歇息養足精神,應對明天的決戰罷!”
太陽汗對他熟視良久,最後嘆了口氣道:“阿博,當初答應要借兵給你,光復大燕。現在看來,義父恐怕要食言了…帳外拴著的那匹寶馬是我的坐騎,可謂一騎絕塵。
出去後你就騎上它,趁著夜色從山後的小徑逃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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