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影視從四合院開始

第1300章 賀秀蓮曾經的遺憾

初春的季節,賀家灣還籠罩在料峭的寒意中。賀耀宗蹲在院門坎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菸,煙霧繚繞中,他那張被歲月刻滿溝壑的臉,顯得格外凝重。

大女兒賀鳳英在一旁默默地收拾著行李,手指不時地摩梭著妹妹發來的電報,彷彿要從字裡行間觸控到那個遙遠而陌生的城市。

“爹,都收拾妥當了!”

拾掇的差不多了,賀鳳英直起了身子,拍了拍圍裙上的灰,輕聲說道:

“娃和有林去隊裡開介紹信了,晌午就能回來。”

賀鳳英的丈夫叫常有林,是賀家的倒插門女婿,兩人育有一個兒子,今年有八九歲了,叫常瑞,一家人日子過得分外和諧,在賀家這麼些年,兩口子從未拌過嘴。

賀家也不是仗勢欺人的性子,從未苛待過常有林這個上門女婿。哪怕是這次的醋坊舉家搬遷,賀耀宗也事先徵求了女兒女婿一家人的意見,問他們願不願意跟著自己一起走。得到同意後,這才一同上路。

賀耀宗輕嗯了一聲,目光投向院子裡那口,用了大半輩子的醋缸。鋼研已經有了些許龜裂,用鐵絲細細的箍著,就像他這具被生活壓彎的脊樑,雖然破舊,卻還在頑強的支撐著。

“唉,這醋缸……帶不走了!”老人喃喃道,聲音裡帶著說不出的悵惘。

賀秀英的眼圈一下子紅了,他想起母親在世時常說的那句話,賀家的根在醋缸裡,如今為了奔個前程,連根都要拔了。

晌午時分,女婿常有林帶著外孫常瑞回來了。常有林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此刻卻也顯得格外興奮,畢竟他長這麼大,出過的門最遠也不過是去到柳林鎮。

只見他黝黑的臉上泛著紅光,笑著對賀耀宗說道:

“爹,介紹信開好了!隊長還說……說咱們這是趕上了好政策!”

賀耀宗接過那張蓋著紅託的紙,手指微微發抖,這張薄薄的紙,就是他們通往新生活的通行證啊。

臨行的前夜,賀家來了不少鄉親。這個提著一籃雞蛋,那個塞來幾張大餅,都是淳樸的心意。最讓人意外的是,已經遠嫁的賀鳳英的家人也來了,手裡還提著一隻撲騰的老母雞。

“耀宗哥,聽說你們要去黃原了?”

賀鳳英的大姐臉上堆著笑,聲音確實有些發虛。她在心裡不住的腹誹著自己的妹妹,要不是妹妹在湖雙水村胡搞瞎搞,自家和賀耀宗一家關係怎麼能僵到這個份上?現在現在惦記著緩和關係了,早幹嘛去了?她陪著小心開口道:

“這點心意……給秀蓮捎去。就說、就說叔嬸還惦記著她呢……”

賀耀宗看著那隻被捆的結結實實的老母雞,心裡跟明鏡似的。他知道賀鳳英兩口子當初把女兒誆去雙水村的所作所為,但是老實人終究說不出什麼難聽話來,只是淡淡點了點頭,回道:

“費心了。”

賀鳳英的大姐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丈夫給拉了一下袖口。兩口子訕訕的站了會兒,終究也沒臉多待,灰溜溜的回去了。

姐夫常有林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啐了一口,然後說道:

“呸,什麼東西?黃鼠狼給雞拜年!”

“你少說兩句。”

賀秀英瞪了丈夫一眼,轉過身,對著父親說道:

“爹,早點歇著吧,明天還得起早趕路呢。”

這一夜,賀家窯洞的燈亮到很晚。賀耀宗把釀醋的方子仔仔細細的抄了一份,藏在貼身的衣兜裡。賀鳳英則是把攢了很久的布票,糧票理了又理,包在一塊洗的發白的手帕裡,就連小常瑞都顯得心事重重,把自己最喜歡的彈弓塞進了行李最底層。

一切都收拾完,躺在土炕上,賀秀英嘆了口氣,對著丈夫說道:

“我好想秀蓮,也不知道她在黃原過得怎麼樣?”

常有林也是思緒萬千,他沉默了片刻,對著妻子回道:

“小妹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人,當初她說的話,現在還真是辦到了。”

賀秀蓮十八九歲的時候,身體就已經完全發育了起來,心裡已經產生了成家的念頭。但是本村和周圍村莊,她認識的小夥子卻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

倒不是她的眼光高,尋思著攀高枝,那時還沒和葉晨一起學習的賀秀蓮,心裡很清楚自己的短板,那就是沒文化,不可能找一個吃官飯的人。就算是那樣的人,看上了她,她也不會嫁過去,因為兩人的地位懸殊,又說不到一塊,純粹是活遭罪。

那段時間倒是有不少人家託媒婆上門給她提親事,但是那些人他一個都看不上。家裡人也都發現了少女的煩惱,拐彎抹角的查問她的心思,她乾脆很直接的回道:周圍就沒她看上的男人。

當時姐夫常有林因為這件事,還跟賀秀蓮開玩笑來著:

“那到外地去給你瞅個女婿!”

賀秀蓮當時的回答,執拗中帶著一絲認真:

“只要有合心的,山南海北我都願意去。爸爸,暫時有你們照顧,等將來條件好了,我再把他接走……”

當時家裡人都沒把這句話當成一回事,可是卻沒想到變成了現實。然而姐夫常有林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命運的齒輪發生了變動,沒能在父親身邊盡孝這件事,會是賀秀蓮一輩子的遺憾……

天剛矇矇亮時,賀家一行人踏著晨霧出發了。驢車吱嘎吱嘎的駛過村口的黃土路,來到村口時,賀耀宗突然叫停了車。他跳下車,捧起一杯黃土,用布包好,小心翼翼的揣在懷裡。

“帶把土,免得水土不服。”老人如是說道,眼睛卻望著生活了一輩子的賀家灣,久久沒有離開。

火車站的喧囂,讓一輩子沒出過遠門的賀家人無所適從。常有林緊張地攥著車票,生怕給弄丟了;賀秀英緊緊牽著兒子的手,眼睛不住地四下張望;就連一向沉穩的賀耀宗都有些慌亂,差點把裝土的布包當成車票遞給檢票員。

“嗚——”

綠皮火車噴著白汽進站了,震耳的汽笛聲嚇得常瑞直往母親身後躲,賀秀英看著這個鋼鐵巨獸,突然有些腿軟,對著父親問道:

“爹,這……能坐人嗎?”

賀耀東沒說話,只是用力挺直了腰桿。他是這個家裡的主心骨,哪怕是心裡再慌,臉上也不能露怯。

車廂裡擠滿了人,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賀家人好不容易找到座位,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塞進行李架。火車開動時,賀秀英突然捂住嘴,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咋了嘛?哭啥?”常有林小聲問道。

“我想起秀蓮了……”

賀秀英的聲音哽咽著,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說道:

“那個賀鳳英真的是不當人,別看她名字裡就和我差了一個,真是壞的流膿,當初居然惦記著把秀蓮騙去雙水村,什麼狗東西啊?要不是妹夫陪著她去了,秀蓮一個人坐火車,心裡得多害怕啊……”

聽著大女兒的話,賀耀宗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田野,沉默不語。但他攥著土布包的手,卻又緊了幾分,可以看出心裡的不平靜。

旅途比想象中更難熬,大人倒是還好些,但是對於孩子來說卻是太遭罪了。常瑞暈車吐了好幾次,賀秀英忙著照顧著兒子,自己也難受的臉色發白。

常有林試著和鄰座搭話,卻因為濃重的晉西口音鬧了不少笑話。只有賀耀宗始終端坐著,偶爾抿一口自帶的水,彷彿一尊沉默的雕像。

夜裡,車廂裡漸漸安靜了下來。賀鳳英靠著丈夫的肩膀打盹,常瑞蜷縮在座位上睡著了。賀耀宗卻毫無睡意,藉著車上昏暗的燈光,他又掏出了那張釀醋方子,默默的看著。

“老哥,這是啥寶貝啊?”鄰座一個幹部模樣的人好奇的問道。

賀耀宗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中的方子遞了過去,然後說道:

“吃飯的手藝。”

那人接過去看了看,驚訝的挑了挑眉毛,開口道:

“這是……老陳醋的方子?您這醋在靖西很有名吧?”

聽到那位略帶誇讚的話語,賀耀宗臉上露出笑容,難得的多說了幾句:

“祖上傳下來的,賀家灣的醋,在我們柳河鎮也是有名號的。”

“難怪了!現在政策放寬了,您老這手藝今後可就是金疙瘩呀!”那人肅然起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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