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子喬的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像一條缺水的魚。
他想解釋，卻發現任何語言在眼前這荒誕的現實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然而，胡一菲和曾小賢完全沒有get到現場的詭異氣氛。
他們還沉浸在自我感覺良好的創作高潮中。
“不不不，心凌，這可不是PlanB！”
胡一菲大步走過來，親熱地攬住心凌的肩膀，“這是我們的‘旗艦升級版’！是PlanSSSPlus！你想想，當陸銘看到為你開道的哈雷車隊，聽到響徹雲霄的交響樂，他會是什麼反應？他會當場感動到休克！”
“沒錯！”
曾小賢緊跟著補充，把手裡的稿紙遞到心凌面前，“特別是當他聽到我這首嘔心瀝血的《啊，愛情的巨輪，撞上了幸福的冰山》時，他會明白，你們的愛情不是小溪，而是橫渡大西洋的泰坦尼克號！”
“雖然那個比喻不太吉利，但氣勢到了！”
心凌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
她看看胡一菲，又看看曾小賢，再看看那張寫著“冰山”的紙，最後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婉瑜。
婉瑜立刻心領神會，她小心翼翼地把心凌從胡一菲的掌控中解救出來。
柔聲地對那兩個亢奮的人說道：“一菲姐，曾老師，你們的創意……非常……非常宏大。”
“但是，心凌她想要的可能……更簡單一點。”
“簡單？”
胡一菲皺起了眉頭，“婉瑜，這你就不懂了。人的一生能有幾次求婚？當然是怎麼隆重怎麼辦！”
“對！要有格局！”
曾小賢找到了共鳴，“我們不能侷限於小情小愛，要讓他們的愛情故事成為一段傳奇！一段佳話！我連後續的宣傳口號都想好了——‘愛情公寓，見證奇蹟的時刻’！”
“我不要奇蹟！”
心凌終於忍不住了，她突然提高了音量。
雖然聲音裡還帶著哭腔，但語氣卻異常堅定，“我不要哈雷，不要交響樂，更不要撞上冰山的巨輪！”
“我……我只是想在一個安靜的地方，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彈著吉他，唱我們都喜歡的歌，然後問他，你願不願意……娶我。就這麼簡單……”
她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
客廳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胡一菲和曾小賢臉上的狂熱表情終於冷卻了，他們面面相覷，看著委屈得快要哭出來的心凌。
似乎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那宏偉的“作戰計劃”，好像……從根本上就搞錯了方向。
呂子喬看準時機，捂著臉，長嘆一聲，幽幽地說道：“看吧，我就說……會這樣的。”
這句帶著哭腔的控訴，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胡一菲和曾小賢的熱情。
客廳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心凌壓抑的抽泣聲。
白板上那張“作戰藍圖”顯得格外刺眼，曾小賢手裡的“史詩”稿紙也彷彿有千斤重。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胡一菲。
她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那股子沖天的豪情化作了一絲罕見的尷尬。
她大步走到白板前，一把抓起板擦，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副寄託了她“宏偉藍圖”的火柴人擦得一乾二淨。
曾小賢也默默地、小心翼翼地，把他那張寫著《啊，愛情的巨輪，撞上了幸福的冰山》的稿紙，對摺，再對摺，塞進了口袋裡。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試圖挽回一點尊嚴，“藝術……總是曲高和寡的。看來我們的思想境界，已經超越了這個時代。”
婉瑜拉著心凌坐到沙發上，輕輕拍著她的背，遞上一張紙巾。
然後抬起頭，對那兩個洩了氣的“總指揮”說：“一菲姐，曾老師，我知道你們也是好心……”
“是好心辦了壞事。”胡一菲打斷了她，終於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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