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周別駕深明大義,青州官紳百姓,棄暗投明,本帥心甚慰之!牛大力!”
“末將在!”
牛大力精神一振,聲如洪鐘。
許琅斬釘截鐵道:“著你率本部破敵營,為大軍前驅,入城接管四門防務!但有異動,格殺勿論!”
“得令!”
牛大力興奮地一抱拳,巨斧一揚,聲如炸雷,“破敵營!跟老子進城!眼睛都給老子放亮點!”
轟隆隆!沉重的馬蹄聲驟然響起,牛大力一馬當先,如同黑色的鐵流,捲起滾滾煙塵,率先湧入了洞開的宋洛城門。破敵營士兵盔甲鮮明,人高馬大,帶著凜冽的殺氣衝入跪拜的人群,迅速分散,沿著主街兩側展開警戒。
“張定方!”
“末將在!”
張定方沉聲應道,手已按上刀柄。
“你率中軍步卒主力,隨後入城!即刻控制府庫、武備司、糧倉、州府衙門!任何敢持械者,視為叛賊同黨,立斬不赦!”
許琅的命令清晰而冷酷。
“遵命!”
張定方眼神銳利如刀,猛地一揮手。
中軍令旗揮動,嚴整如移動堡壘的黑袍軍主力步卒方陣,踏著沉重而統一的步伐,如同沉默的鋼鐵洪流,緊隨著破敵營之後,轟然開入宋洛城。
城門口跪迎的官員和世家代表們,被這凜冽的殺氣所懾,頭埋得更低了,身體篩糠般抖動著,大氣也不敢出。只有少數幾個膽大的,偷偷抬起眼皮,瞥向依舊端坐馬上、位於最後方的許琅,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緊張和期待。
許琅發號施令完畢,這才輕輕一夾馬腹,緩緩踏入城門洞的陰影。
魏無忌緊隨其側,目光銳利地掃過城門甬道兩側那些看似低眉順眼、實則肌肉緊繃的守門“降兵”,掃過主街兩旁那些門戶緊閉卻隱隱傳出壓抑呼吸聲的店鋪樓宇,最後望向州府衙門的方向,眼中的血色愈發濃重。
他壓低了聲音,只有許琅能聽見:“公爺,州府……太靜了。”
許琅沒有看他,目光投向城中那座最高、最顯眼的州府建築群,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現:“靜?那就讓它……熱鬧起來。”
他微微側首,對身邊一名傳令親兵低語幾句,聲音幾不可聞。
親兵眼神一凜,迅速策馬離去,身影消失在入城的大部隊中。
州府衙門,這座象徵著青州最高權力的建築群,此刻卻如同一座巨大的墳墓,死寂得令人心頭髮毛。
朱漆大門緊閉,門前寬闊的廣場上,只有象徵性的幾個衙役垂手侍立,臉色蒼白。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牛大力率領破敵營一部,旋風般衝到州府大門前。
他瞪著一雙環眼,巨斧一指緊閉的大門,聲震屋瓦:“裡面的人聽著!許大將軍駕到!還不速速開門迎駕!把顧順延那狗賊給老子押出來!”
沉重的朱漆大門,在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中,緩緩向內開啟一條縫。
一個身著低階官吏服飾、面無人色的中年男子探出頭來,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將……將軍息怒!顧逆就關押在後衙大牢!請將軍隨下官……”
他話未說完,牛大力早已不耐煩,巨斧一揮:“囉嗦!前頭帶路!弟兄們,跟俺進去拿人!”
牛大力一馬當先,帶著一隊如狼似虎的破敵營士兵,徑直闖入了幽深的府衙大門。
那開門的官吏眼中,瞬間掠過一絲計謀得逞的陰狠。
另一邊,張定方率領的中軍主力也已趕到。
他並未急於進入州府,而是迅速分派部隊,如臂使指:“一隊,控制府庫!二隊,接管武備司!三隊,封鎖糧倉!四隊,包圍州府所有出口!五隊,上街巡邏,彈壓地面!其餘人,隨我進衙!”
命令清晰果斷,部隊如潮水般迅速散開,分頭撲向各自的目標,動作迅捷而有序,顯示出極高的訓練素養。
許琅和魏無忌在罪字營的簇擁下,最後抵達州府門前廣場。
魏無忌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洞開的府衙大門,如同望向擇人而噬的巨獸之口,他猛地轉頭看向許琅,聲音因極度的緊張而嘶啞:“將軍!不可輕入!此門一入,便是……便是顧順延精心佈置的死地!甕城!他必然要將我們誘入甕城!”
他口中的“甕城”,並非城牆甕城,而是指州府衙門內部那個三面高牆環繞、只有一個狹窄入口的方形內院廣場,正是絕佳的伏擊之地。
許琅勒住戰馬,目光平靜地掃過眼前死寂的府衙,又抬頭望了望天色。
夕陽已沉沉墜向西山,將最後幾縷慘淡的餘暉塗抹在州府高聳的屋脊和森嚴的圍牆上,投下大片大片濃得化不開的陰影,如同蟄伏的兇獸。
“死地?”
許琅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彷彿在吟誦,“焉知不是他顧順延的……葬身之地?”
他猛地一揮手,“魏無忌!”
“末將在!”
魏無忌心頭劇震,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
“你,隨本帥入府!”
許琅一夾馬腹,身下黑馬長嘶一聲,四蹄翻飛,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徑直衝入了州府那幽深的大門!
魏無忌眼神一凝,瞬間明白了許琅的用意。
以身作餌!
他猛地一咬牙,拔出腰間佩刀,厲喝一聲:
“罪字營!護住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