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云再次叩首,嘴角在無人看見的角度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
宋洛城,府衙官邸。
兩封幾乎同時抵達的密信,靜靜地躺在許琅的書案上。
一封信箋素雅,帶著淡淡的蘭香,火漆封印上是一朵精巧的雲紋。
這封信來自長公主雲陽,信中字跡娟秀卻力透紙背。
“父皇震怒,竇綸已經下獄,然太子以退為進,力主召兄回京,其心歹毒,欲困兄於樊籠,漸削其勢。”
“若兄抗旨,恐授人以柄,然京都暗流洶湧,太子黨羽磨刀霍霍,兄若回京,務必慎之又慎!”
“雲陽在京自當竭力周旋,然獨木難支,望兄速決!”
另一封則更為隱秘,信封是普通的酒樓賬單樣式,落款是“春滿樓”。
開啟後,裡面卻是杜三娘那特有的、帶著三分嫵媚七分鋒利的筆跡。
“爺,京都起風了,風向...東宮。”
“竇綸成了死狗,太子表面認栽,實則恨爺入骨,宮裡傳出訊息,陛下已下旨召爺回京。”
“太子府這幾日門客進出頻繁,吏部、御史臺幾條狗腿子叫得尤其歡實,怕是要在‘擅權’、‘跋扈’、甚至‘馬瘟失察’上做文章,攀咬魏將軍,潑爺髒水。”
“爺若回則是龍潭,不回則是刀山,三娘手下的小雀兒們已全部撒出去,盯死各方動靜。”
燭火跳躍,將許琅稜角分明的側臉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篤篤的輕響。
太子的圖謀,赤裸裸地攤開在他面前。
回京,是請君入甕,等著他的是明槍暗箭,是逐步的瓦解與傾軋。
不回,便是公然抗旨,立刻就能被扣上擁兵自重、圖謀不軌的滔天罪名!
好一個陽謀!
“呵...”
許琅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裡沒有半分畏懼,反而帶著一種興奮。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夜色下的青州城輪廓依稀可見,更遠處是剛剛經歷劇痛、正在魏無忌指揮下艱難重建的雲丘馬場方向。
魏無忌的任命已經下達,這個位置暫時穩了。
青州的根基,經過竇綸之亂的清洗,反而被他牢牢握在了手中。
回京?那就回!
他許琅,何曾懼過陰謀陽謀?
太子想把他困在京都的棋盤上慢慢絞殺?那他就掀了這棋盤!
“牛大力!”
“末將在!”
守在門外的巨漢轟然應諾,推門而入,如同鐵塔。
“傳令親衛營,讓張定方點五百精騎,輕裝簡從,隨本公回京!”
許琅語速極快,“其餘黑袍軍各部嚴守駐地,一切軍務暫由魏無忌管轄。”
“告訴他,讓他把青州給本公守好了,一隻蒼蠅也別放進來搗亂!”
“得令!”
牛大力精神大振,眼中兇光閃爍,大帥這是要帶他們殺回京都了!
牛大力走後,許琅走回書案。
他先提筆,給魏無忌寫了一封簡短卻分量極重的信。
“無忌,青州託付於你,馬場乃重中之重,放手施為,無需顧忌。”
“凡有阻撓、掣肘、陰奉陽違者,無論何人背景皆可先斬後奏!
“天塌下來,有本公頂著!”
“京都風起,勿念,守好家業,靜待佳音。”
這是給予魏無忌在青州絕對的權威和生殺大權!
有這封信,魏無忌便是青州真正的無冕之王!
接著,他又抽出一張更小的素箋,只寫了寥寥數字。
“三娘備酒,風大,多備炭火,故人不日抵京。”
最後,他沉吟片刻後給雲陽公主回了一封信。
“旨意已至,本公即日啟程,京都風雲,不過疥癬之疾。”
“殿下保重,待本公入京,自當處理周全!”
三封信寫完,火漆封印。
許琅拿起那份明黃刺眼的召他回京的聖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回京述職?”
他低聲自語,“也好,本公倒要看看,這京都的水到底有多渾。”
“既然太子想玩,那本公就陪你玩個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