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的踏出,如若泰山般重重壓在他們的心口,難以喘息。
朱厚照目光環視著每一名大臣,聲若洪鐘道:“朕問你們,在你們之中,有多少人去過真正的戰場?”
“你們一個個高居廟堂,自認為決勝千里,但要真將你們放到戰場,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從容應對?”
“俞將軍,從軍三十載,浴血奮戰三十年!每一刻都在與倭寇作戰!”
“大小軍功,立下無數,可今日遭逢一敗,就要因為你們內閣的一句話而被罷免!”
“你們想要讓朕當一名是非不分的昏君嗎?”
“說什麼已思慮妥善,你們又知不知道,因為你們的話,會令多少將士們寒心?”
“你們要讓朕如何面對在外浴血奮戰的將士們!”
李東陽等人跪在大殿,冷汗早已浸染了朝服衣衫,惶恐開口說道:“臣不敢,臣不敢。”
朱厚照雙目微凝,冷笑著說道:“不敢?朕看你們沒有什麼不敢的!”
“內外大臣相互勾結,結黨營私,你們真當朕是小孩子,看不出你們的小心思嗎?”
“今日,你們罷免了一位總兵,在你們的眼中不過只是件小事。”
“總兵沒了,大可由你們的人再安插進去!”
“可這天下百姓,會如何看待朕?”
“他們會在背後議論,朕是非不分,功過不明!”
“他們會罵朕是昏君!圖害忠良,聽信讒佞的昏君!”
……
金鑾寶殿內,除卻朱厚照外,再無一人站立。
文武百官顫身伏地,唯恐天子將怒火的苗頭引到他們身上。
帝王一怒,血流千里,伏屍百萬。
身為臣子,他們如何不怕?
李東陽等人寒蟬若禁,跪伏大殿。
天子之言,他們心若明鏡。
為將者,怎麼可能百戰百勝,若僅是因為一次兵敗,就要被罷官、嚴懲,自此之後,一旦大明遭逢戰事,又有哪位將領敢走馬上任、擔負此職?
不過,他們本意只是想要藉機敲打俞大猷,以此警示其他武官,來鞏固自身的地位。
但卻沒有想得像天子這般深遠。
朱厚照訓完這些大臣後,徐徐走回龍臺,坐在龍椅上,氣消大半道:“李閣老,現在你們有何打算?”
話畢,李東陽如蒙大赦道:“臣,願撤下奏請,親自向俞總兵請罪。”
朱厚照聞言,微微頷首,對李東陽的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
“這請罪倒是不必了!大明天下如何才能繁榮昌盛,要的就是君臣一心,臣子間和睦、相輔相成!”
李東陽等人臉上流露出感激之色,雖然他們已經認識到自身錯誤,也願意去改成。
可說到底,親自向其他大臣請罪,還是有失臉面的。
李東陽等人感激拜道:“臣等定當謹記陛下教誨。”
“爾等都平身吧!”朱厚照淡然開口說道。
文武大臣神情錯愕,方才天子龍顏大怒,現在卻又好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這一刻,他們再望向天子時,不禁一陣恍惚。
天子雖少年,他們卻根本看不透皇帝的心思。
果然,伴君如伴虎,永遠不知道天子下一刻再想的什麼。
片刻後,文武百官這才緩過神來,恭敬拜道:“謝陛下。”
待百官歸列朝班,朱厚照朗聲說道:“除此之外,諸位愛卿可還有其他奏本要奏?”
時過半刻,朝堂中無人敢發生。
朱厚照看著滿朝文武,緩緩開口道:“既然你們沒有奏本奏請,那朕今日便跟你們商量一件百年大計!”
話音落下,文武百官面色一驚,都在暗自想著皇帝的百年大計是何事。
“吾等敬聽陛下聖言。”
朱厚照面色認真且又深邃道:“經閭峽澳一事,朕有意打造一支天下無敵的海軍艦隊,初步撥款一百五十萬兩,打造三十五艘大艦,每艘大艦攜重炮十三座!”
嘶——
百官倒吸一口涼氣,皇帝竟然要撥款一百五十萬兩打造海軍!
他們心中難以想象,這用重金砸出來的海軍艦隊將會是何等雄姿?
要知道,自閉海以後,大明海軍便已荒廢,每年撥款軍費連五十萬兩都不到。
而現在,皇帝卻一口氣拿出整整一百五十萬兩!
不過很快,他們的臉上又流露出驚喜之色。
大明海軍將重新於世,鄭和下西洋的壯舉將在世界版圖上繪畫上濃厚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