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她的反應,林燼冷哼一聲,道,“舅舅治水有功現已被調回朝堂,他向皇上請了恩典將你放出來,皇上允了。”
原來她得以解救是因為舅舅的求情。
林臻垂眸,掩蓋眼中的熱淚。
多年前舅舅因為耿直諫言得罪了皇上,之後一路被貶到那蠻荒之地,母親還在的時候便時常憂慮,怕舅舅一家受不了蠻荒之地的氣候,時常寄去一下藥材和補品,可誰料最後早逝的竟然是母親自己。
一晃經年,世事無常。
“天時不早了,下山吧。”
林燼軟了語氣,說到底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弟,這點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
說罷,便開始往下走。
九百九十九層階梯,林燼走得極快,很快就沒了身影,林臻忍著雙腳的刺痛,一點點扶著欄杆往下挪動著。
這腿是老毛病了,被誣陷偷情後,她被罰幽禁於淨月庵,太后派了兩名宮女不時折磨她,這九百九十九層的臺階她曾跪著爬過無數次,爬到最後膝蓋血肉模糊,沒有知覺。
那時她躺在床上,膝蓋處潰爛發癢,長蛆發臭,宛如一塊等死的爛肉,庵裡的法姑們慈悲替她拿來了傷藥,她才得以撿回一命。
可那兩個宮女又怎麼會放過她呢?
讓她拖著傷腿下冷水洗衣服,跪著擦地,用棍子敲打她的膝蓋處,看著她狼狽幹活哈哈大笑,折磨人的法子層出不窮,於是便落下了這病根,無法久站和行走,陰溼的天氣就算只是坐著也會隱隱生痛。
等林臻忍痛走完這臺階,天色已暗沉無光,而她也因為一路的疼痛,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林燼早就等待多時,見她如此模樣,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從見到我時便是這幅死魚臉,不想回相府直說便是,不必用慢慢走來拖延時間。”
林臻抬眸,身體極致的疼痛讓她無瑕多顧其他,質問道,“那麼你呢,走得如此之快,這是覺得覺得靠近我都覺得不堪嗎?”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林燼說罷,大步一跨直接上了車。
林臻苦笑,似是在笑話自己不自量力,竟然妄想聽到其他的答案。
不過也好,以後就是她自己一個人了,無牽無掛。
在小廝的協助下,林臻終於上了馬車,因為剛才的爭執,兩人各坐一角,並無話語。
林臻按摩著傷腿,閉上了眼睛養神,噠噠的馬蹄聲中,意識昏昏沉沉。
“公子,相府到了。”
小廝的叫喚打破了車廂內僵硬的氣氛。
林臻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
“從偏門進,別從大門進去了。”
林燼說著,本想向林臻解釋,瞥了一眼她,見到她依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心底越發來氣。
難聽的話張嘴就來,“你能回府已是天大的幸事,別想著還做你的大小姐,你是回來贖罪的。”
“我贖什麼罪?”
林臻看向林燼,平靜而淡漠。
他們一母所生,眉眼生得相似,此時唇齒相向,氣氛劍拔弩張。
“贖你偷情的罪,若不是你全府上下也不至於在外面抬不起頭,成為宗門內室的笑話和談資。”
“可若我說偷情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