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求雨,也沒有造河。
他用最直接,也是最血腥的方式,告訴了所有人,這場天災的背後,是人禍。
他贏了,贏得乾淨利落。
但也輸得,一敗塗地。
他當著全天下人的面,狠狠地打了皇室的臉。
良久,朱元璋的聲音,從城牆上傳了下來,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白辰。”
“你很好。”
“既然秦王別院的風水,能養出這麼大的水。那從今日起,那座別院,連同裡面的三千護衛,便一併賜給你了。”
“朕,要你在那裡,給朕再造一個寶船監造司出來。”
朱元璋的聲音落下,整個刑場外,落針可聞。
把秦王別院和三千護衛賜給白辰。
這不是賞賜,這是捧殺,是催命。
秦王朱樉,是出了名的暴戾護短。白辰拆了他的水壩,抓了他的兒子,皇帝非但不安撫,反而將他的別院和家奴都賞給了白辰。
這無異於直接告訴秦王,去,給朕弄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臣子。
朱尚炳聽到這話,癱在囚車裡,突然癲狂地大笑起來。
“白辰!你死定了!我皇叔不會放過你的!”
毛驤的臉色也變了,他看向白辰,眼神裡帶著一絲同情。
白辰卻好像沒聽見一樣,對著城牆的方向,躬身一拜。
“微臣,謝陛下隆恩。”
他走到那口剛剛打出的深井旁,看著那股依舊在汩汩冒出的清泉,對邱龍王下令。
“傳我命令,寶船監造司,即刻起,全員遷往城西。另外,貼出告示,就說我白辰,奉旨招工,凡是願意來城西修築水利,開墾荒地的百姓,管吃管住,每人每日,發工錢一百文。”
這個命令,再次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他不跑,不躲,反而要大張旗鼓地,在秦王的別院上,動起土來。
“大人!”邱龍王急道,“秦王府的三千護衛那可不是衙役,是上過戰場的精兵。我們這八千人怕是……”
“誰說我要跟他們打了?”白辰打斷他,“我們是去開荒種地的是去為陛下分憂的。他們若是敢動我們就是與民為敵就是公然抗旨。”
當天白辰便帶著他的人浩浩蕩蕩地開赴城西。
秦王別院佔地千畝,依山傍水亭臺樓閣奢華無比。
別院門口早已站滿了身穿鎧甲,手持兵刃的護衛。
為首的一名獨眼龍將領看到白辰的隊伍過來臉上帶著一絲獰笑。
“白提督別來無恙啊。我家王爺有令這別院,您進得來怕是就出不去了。”
白辰沒有理他只是讓蘇婉,將一口口大箱子抬到了陣前。
箱子開啟裡面不是金銀而是嶄新的農具、種子和一摞摞製作精美的地契。
“奉陛下口諭。”白辰的聲音傳遍全場,“此地千畝良田已歸寶船監造司所有。現招募流民開荒屯田。凡應募者,皆可在此領取農具、種子並可與本官簽訂地契。開荒所得三七分成官三民七永不加賦。”
這個條件太過優厚。
跟在隊伍後面看熱鬧的百姓瞬間騷動起來。
那獨眼龍將領臉色一變。
“白辰,你休要妖言惑眾!此地乃是王府私產,豈容爾等賤民染指!”
“放肆!”白辰聲色俱厲,“此地乃陛下親賜地契在此,六部皆有備案。爾等不過是王府家奴竟敢質疑聖意是想反了嗎?”
白-辰將那份蓋著玉璽的地契高高舉起。
獨眼龍和他身後的護衛氣焰頓時矮了三分。
他們再蠻橫也不敢公然對抗聖旨。
“兄弟們,白大人是為我們謀活路啊!”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第一個衝了出來從蘇婉手中接過了一把鋤頭。
“我幹!”
有一個帶頭的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越來越多的百姓湧了上來,將蘇婉的桌子圍得水洩不通。
那三千護衛被數萬激動的百姓包圍著,進退兩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白辰的人,在他們的地盤上,安營紮寨劃分田地。
獨眼龍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白辰這是陽謀。
他用民意用聖旨,將他們死死地綁住了手腳。
他們若敢動手殺一個百姓就是激起民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