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反抗也沒有辯解。
他只是慢慢地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那本奏摺。
他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然後緩步走到了王柬面前。
“王御史。”白辰的聲音平靜得可怕,“這奏摺是你寫的?”
“是又如何?”
“字寫得不錯。”白辰將奏摺重新塞回了王柬的懷裡,“只是你好像弄錯了一件事。”
“什麼事?”
“這支兵不是我的。”白辰指了指那殺氣騰騰的萬人方陣,“他們是大明的兵。”
他又指了指遠處那艘巨大的戰船。
“這艘船也不是為我造的它是為陛下為大明造的。”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不知所措的趙大牛身上。
“他也不是我的私兵他是陛下的子民。”
白辰轉過身面向那一萬名士兵。
他沒有說話。
他只是緩緩地解開了自己身上那件象徵著太子少保身份的官袍,露出了裡面的白色布衣。
然後他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從趙大牛的手裡,拿過了那柄百斤重的陌刀。
他單手舉起陌刀遙遙地指向了東方。
“三月之期已到。倭寇,就在海上。神藥,也在海上。陛下在等我們的捷報。”
他猛地回頭,看向那一萬名,因他一句話而生,也可能因他一句話而死計程車兵。
他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廣場。
“我白辰,今日,不再是太子少保,也不是寶船提督。我是這支遠征軍的第一個兵。”
“現在,我只問你們一句。”
“你們,是願意留在這裡,看著你們的主帥,被當成謀逆的賊子,斬下頭顱。”
“還是願意,跟著我,踏上那艘船,去東海的驚濤駭浪裡,為自己為大明殺出一條生路!”
沒有人回答。
回答他的,是“哐當”一聲。
趙大牛扔掉了手裡的刀鞘,從背後,抽出了一柄備用的短刀,狠狠地扎進了自己的大腿。
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褲腿。
他沒有吭聲,只是用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王柬。
緊接著。
“哐當!”
“哐當!”
“哐當!”
一萬名士兵,彷彿受到了感召。
他們同時扔掉了刀鞘,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選擇。
一萬柄短刀,扎進了一萬條大腿。
一萬道血箭,噴湧而出。
卻沒有一個人,發出一聲慘叫。
他們只是用那足以讓天地變色的目光,注視著王柬和他手下那幾百名,已經嚇得面無人色的錦衣衛。
這已經不是軍隊。
這是一群瘋子。
一群被白辰用妖術,催化出來的,不畏死,不知痛的戰爭怪物。
王柬那張乾枯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動搖。
他身經百戰,見過無數悍不畏死的邊軍。
但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如此瘋狂的場面。
自己只要再多說一個字。
他和他手下的這幾百人,就會被這上萬名瘋子,撕成碎片。
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王御史。”白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像來自九幽的呢喃,“現在你還要拿下我嗎?”
王柬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他看著白辰,看著那張年輕卻又無比陌生的臉。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看不透眼前這個年輕人。
他準備了無數的後手,無數的罪證。
可在這個年輕人面前,所有的權謀所有的法度都變得蒼白無力。
白辰用一種最蠻橫,最不講道理的方式破掉了他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