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都不能行?”
“當然不是。比如第二條,開源節流。陛下就可以放歸一批先帝宮女,節約宮廷開支。”
你妹的,張大奸臣。合著就可以改革皇家,其他都不行。
小朱臉色瞬間難看得不行。
黃立極察言觀色的功夫不是蓋的,當即發話,
“陛下,老臣以為。強化皇權還是要做的,只是我大明並無藩鎮。陛下可以加強東廠和錦衣衛力量,重建威懾。
文化復興也很好,我大明人心是需要凝聚,打擊書院也是可以推行的。
不過,陛下年幼,內外皆疑,老臣的意見是當前的首要之策是要維持國家穩定,不宜大動,諸策應緩行,潤物無聲,不宜大張旗鼓,提出變法之號。”
能當首輔的人,果然還是有水平的。小朱聽懂了。
沉思良久,終於認可了黃立極的判斷,
“那朕要改革內閣可行?”
黃立極一愣,抬頭,“陛下要如何改革內閣?”
“張瑞圖,徐光啟,畢自嚴入閣。罷施鳳來,李國普可行?”
小皇帝的話一出口,張瑞圖脖子立即伸長。徐光啟和畢自嚴反而對視一眼,非常意外,也突然有點期待。
黃立極低頭沉吟,緩緩開口:“陛下不宜提罷施李,如果陛下一定要罷二人,老夫可以做他們的工作,但陛下要給臣理由。
至於入閣,張尚書入閣當然沒有問題。徐子先剛復官,不過他也算翰林出身,需要稍過一段時間。畢侍郎,請恕老臣直言,老臣以為不可。”
小皇帝笑了,看了看黃立極,道:“朕的內閣需要君臣一心。施鳳來暗中結交親王,李國普勾連內宦。這兩個理由充分不?”
黃立極嚇了一跳,這是三歲皇帝?趕緊低頭,
“臣知道了。臣會讓他們上折的。”
“如果朕一定要徐光啟、畢自嚴也入閣呢?”
黃立極嘆了口氣,“那隻能陛下特旨入閣,肯定通不過廷議的。”
“好,那就特旨。”
徐光啟和畢自嚴都一愣,相繼開口,“陛下——”
“朕也要向天下證明,朕並非誰的傀儡。二位不願意幫朕?”
徐畢二人連忙下跪,“臣不敢。”
“另外,傅冠接掌通政使,孔貞運為國子監祭酒,李之藻轉入工部,劉宇亮轉吏部,周延儒轉戶部,倪元璐掌翰林。黃先生,有沒有問題?”
“老臣會盡量按陛下要求調整。”
黃立極暗歎一聲,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知道要擠掉多少人的位置。
朱慈炅丟擲官位,木工房的氣氛瞬間改變,喜氣瀰漫。
但朱慈炅內心卻很疲憊,“你們所有人都從倪卿處領下救時十策的綱領,然後提出詳細內容,以及如何施行的策略,給朕上個具體奏摺,直接交給高伴伴。張介賓留下,你們退下了吧。”
在天啟這木工房之中,魏忠賢和天啟大帝曾經一次次策劃國家大政和權謀手段。某種意義上,這裡也曾是帝國的中心。
小皇帝朱慈炅端坐在寬大的龍椅之上,目光深邃地凝視著下方有些侷促不安的張介賓,緩緩開口道:“知道朕為何留你嗎?”
張介賓原本參加這場議事就滿心疑惑,他一個醫者,如何參與國事,雖然內心也想,但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此刻被小皇帝這一問,心裡更是“咯噔”一下。他的身子微微一顫,原本略微鬆弛的雙肩瞬間緊繃起來,腦袋也低得更厲害了,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惶恐與緊張。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想要開口回答,卻又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過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道:“陛下……臣……臣實在不知。”
小皇帝看著張介賓這副模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他從龍椅上站起身來,邁著沉穩的步伐緩緩走下臺階,朝著張介賓走去。
待走到張介賓面前時,小皇帝停下腳步,雙手負於小小的身後,目光仰望著他,有些惡趣味的道:“朕打算給你講個故事。”
張介賓立即跪倒,怎敢讓皇帝仰視。“陛下請說。”
小皇帝不再為難他,緩緩說道:““朕聽說過一個故事。有一個醫國聖手,身藏妙手回春之術,開了一家醫館,卻門可羅雀,無人問津。你道為何?”
“臣不知。”
“皆因此人太年輕。後來,此人請了一位老者來坐堂,老者啥也不會,施藥者還是年輕人,醫館生意卻就此變好了。”
“呵,世人多弊,以貌取人,這個故事很好。不知何人教於陛下?”
朱慈炅暗歎一聲,卻不回答。“朕欲醫國,奈何如那年輕聖手,無人問津,諸般手段皆不能用啊。”
“啊。”張介賓臉色大變,突然明白了小皇帝的打算。這是要他做“黑衣宰相”啊,或者叫“黑鍋太醫”更合適。
張介賓內心起伏,忐忑不安,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卻聽小皇帝繼續道:
“魏忠賢的事,朕能猜到,朝中盡是聰明人,能猜到的人絕不會少。此事對你而言,有利有弊。反對老魏的人會以你為同道,但你要真做了他們的同道,大約離家破人亡也不遠了。”
張介賓入朝已經很久了,他當然明白小皇帝的意思,露出苦笑:“臣實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若真被人遷怒,臣也只好生受。”
小皇帝繼續蠱惑,“現在有個機會,可以讓人不敢動你,甚至還能讓你有青史留名的機會。”
“陛下是想讓臣做陛下的坐堂老者?”張介賓抬起頭,心中也有了決斷。
朱慈炅很滿意,點點頭。“朕會派錦衣衛保護你。你要隨時進宮來見朕,朕的想法也會告訴你,對於朝中可能有人的拉攏親近威脅你都不用理會。當然,你可能還是會有危險,你怕不怕?”
張介賓低頭再行大禮:“臣願為陛下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