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輪上菜,是一盤野菜雜燴,認不出模樣的怪東西。
殿下的樂聲奏響《萬年春》,這是一首歌唱風調雨順的歌曲。
朱慈炅依然當先挑起一夾,知道宮廷裡失去了民間的味道,也不計較,乳牙咀嚼。
嗯,調料很豐富,但並沒有完全壓住草腥味和苦澀味,不過混上調料的味道,也別有一番滋味。
尚膳監,的確有人才,一道逃荒食品居然有美食的感覺。
朱慈炅接過方正化遞上的絲巾,輕輕擦了下嘴,調料汁水太多,小嘴包不住。
“這是我大明民間黎庶的食物,不過宮中製作,失去了原本味道。我太明除了太祖和周定王吃過,估計沒有多少人吃過。先學著吃點,等到天崩地陷的時候,朱家子孫逃荒路上不至於輕易餓死。”
太祖要過飯跟流民混過,那時有這些野菜都是福氣。周定王朱橚是《救荒本草》編寫者,朱家神農,的確值得稱道。
太祖的名頭壓著,賢王的榜樣擺著,四王還能怎麼說,開吃。
朱常浩的胃好像特別不適應,其他人都沒事,就他吞下去,“哇”的一聲又吐出來了。
侍奉的太監趕緊幫忙,擦嘴清潔。
忙亂中,朱常浩腰間的金玉琥珀發出清亮的響聲,在樂聲環繞的大殿里居然十分和諧。
朱慈炅看著他,小臉十分不快,這麼一搞,大家胃口都沒了。
“給瑞王上杯玄酒,讓他緩緩。”雖然玄酒就是清水,但祭祀的時候才稱玄酒啊。
朱慈炅目光避開朱常浩桌邊的狼藉,轉頭看向朱常潤,“六叔祖,我們家五叔祖連逃荒都逃不了,你說將來可怎麼辦啊?”
朱常潤一臉無語,朱家要逃荒?激動的心,顫抖的手,趕緊再夾一夾野菜,避開小皇帝灼人的目光。
朱由檢看不過去了,開口:“炅兒,這樣捉弄長輩你很得意?”
朱慈炅毫不示弱,“捉弄?陝西流民已經開始殺官了,山東河南也到處是流民,甚至江西都有流民了。五叔,你教教我。天下皆飢的時候,皇家就可以不餓肚子嗎?”
朱由檢嘴唇喏喏,一時無語。
那張小嘴已經不甜了,越來越能言善辯,孤說不過你,但今日宴會是要上起居的,你個小屁孩不怕遺臭青史?
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老叔陪你到底。孤做不了周定王,但也熟讀四書五經,將來歷史上同樣少不了一個賢王。
朱由檢也賭氣了,不和小孩一般見識,一著夾起一大夾野菜。
第四輪上菜,是一盤清蒸榆樹皮,居然還有雕花擺盤。
殿下樂童唱響《籍田歌》,這是根據江郎沒有才盡時創作《籍田賦》改編的,大意就是帝王重農。
朱慈炅發現老樹皮已經被處理了,只剩下樹皮的肉,竟然有種水晶冬瓜的即視感。
出於對尚膳監大師的尊重,朱慈炅沒有任何期待感的伸著。嗯,還是不嫩,除卻調料,那種嚼蠟感並沒有消失。
“高以下為基,民以食為天。唱得好。這是陝民的天,也是皇明之基。諸王,嚐嚐吧。可能很多陝民還吃不了這個,他們以土為食,也以土為天。”
朱常浩稍微恢復了些,看著小皇帝有些震驚,這東西看上去不錯啊,有些膽怯的伸著。嚼,一直嚼,怎麼都吞不下去,臉色漸變。
其他人沒有看到瑞王出醜,紛紛舉著,然後就如定格一般,一直在嚼。
朱由梁第一個吐出來,“小皇上,沒有味道了。”
“梁叔是說大明的天下已經沒有味道了嗎?”
朱常潤臉色大變,強行嚥下,對朱由梁喝道:“胡說什麼,再吃,吞下去。”
剛也想吐的朱由榔嚇住了,強行吞嚥,小臉憋得通紅。
朱慈炅坐在御座上,看著諸王咬牙切齒,沉重的心情莫名有種開心。你們享受富貴,憋屈困難都讓我一個小孩承擔。還皇親,皇親不是更應該為朕解憂嗎?
看到朱常灜扒下豬頭肉,混著榆樹皮,一起入口,居然吃得津津有味。
朱慈炅不開心了,桂王真是人才,這麼能變通嗎?他站起來,再次舉起酒爵,來吧,苦瓜汁再來一次。
諸王和王子趕緊離席站立,愁容滿面的舉起苦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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