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炅接過奏摺,裝模做樣的翻了翻,示意方正化,遞給瑞王。
朝堂上雅雀無聲,崔呈秀身體顫抖,但關注重點已經隨著奏摺轉移。小皇帝遞出奏摺的那一刻,親王參政的場景已經被這莊嚴的奉天殿記載。
本來不是劉一燝就應該是黃立極在小皇帝之外第一個拿到奏摺,但現在卻在朱常浩那雙胖手中。
朱常浩雙目圓睜,但被脂肪擠壓的政治智慧接近歸零,只喃喃出了“這……這……”兩個字。
隨後奏摺又在慧王、桂王和信王間傳遞,三王讀到時都是表情凝重,但或者都出於謹慎,沒人開口。
大殿的氣氛便在這一次次傳遞中件件蕭殺,信王看完後,還給方正化,目光死死的盯著崔呈秀,依然不語。
方正化從大殿的一側走向了另一側,在黃立極和劉一燝身上掃了一眼,最終還是遞給了黃立極。
孫承宗和來宗道都早等不及了,他倆的身份地位也可以隨性些,於是一左一右三個腦袋壓在黃立極肩上,六雙眼睛一起盯著奏摺。
老黃視力有點問題,想拿近點,孫承宗不習慣看書太近,悄無聲中又把老黃的手壓下,老黃只好低頭靠近。
內閣三大佬的動作沒有引起糾儀御史的彈劾,他們也被氣氛壓抑著,大氣也不敢出。
崔呈秀是兵部尚書啊,他犯事絕對不單單是他一個人的事,兵部必然還有人要落馬。況且,衛時忠還提到賣官鬻爵,那麼這朝堂上牽扯的人就絕不在少數。
更多人提心吊膽的是,這是不是對所謂閹黨清洗的開始?請太后回宮的那一幕剛剛結束,東林、清流的能量顯露無疑。
孫承宗已經看完,渾身發抖,睚眥俱裂。“臣請誅崔呈秀。”
來宗道開口,“臣附議。”
朱慈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開口:
“將崔成秀官帽官袍除去。刑部尚書蘇茂相、督察院左督御史曹思誠、大理寺卿李養正,三法司御前問案。”
蘇茂相是天啟爸爸振作時與孫、來二人一同提拔的,不過滿頭白髮,一臉老人斑,朱慈炅很擔心他時日不多了。如果硬要分類,應該屬於清流剛正派。
曹思誠相對年輕,但早已經在中央多個部門歷練,更是上了天啟遺詔的人物,掌都察院已經快兩年。他不是東林,應該也不是閹黨,算比較模糊的那種人。。
高起潛就曾跟朱慈炅告狀他被曹思誠罵,曹思誠平時屬於人狠話不多的那種人,但對閹人比較敵視。不過朱慈炅自己都知道高起潛的秉性,朱慈炅繼位後他怕是要昇天,被罵活該。
至於李養正,《三朝要典》的編纂者之一,這是個妥妥的閹黨。黃立極的得力手下,剛才就是他和劉宗周放對放得最狠。
他罵劉宗周浙黨,根本不認他的東林身份,把劉宗周氣得要死。心胸狹隘,門戶之見,請斬劉宗周之類的就是從他嘴裡出來的。
如此有特色的三法司,難得一見的御前問案,可惜了奉天殿裡沒有瓜子花生小板凳。
崔呈秀被錦衣衛控制,沒有反抗,沒有掙扎,只是面露悽然,進而瘋狂發笑。
“別費事了,老子認罪。美酒佳人,這輩子值了,要殺要刮都來吧!”
黃立極鬚髮皆立,伸笏怒吼:“狂悖!”
崔呈秀冷笑,“黃閣老,下官送的冰敬炭敬少了嗎?”
黃立極瞬間呆立。
崔呈秀又望向瑞王,“瑞王殿下,你王府的銅獅子也是兵部大炮鑄的,當初戶部撥款,下官可沒少幫忙。所謂兵部貪弊,瑞王怕也是同案犯。”
瑞王臉色一黑,悻悻不敢說話。
看到崔呈秀這模樣,殿上很多人都不敢與之對視了,包括主審官之一的李養正。
崔呈秀繼而又道:“當初建三大殿,魏督公只管要錢。臣的確走私,但大頭都交給了先帝,真要論起來,先帝怕也是同案犯。”
“放肆!”孫承宗暴怒,轉頭面向小皇帝,“臣請陛下回宮,此獠自有法司處理。”
朱慈炅冷冷的望著孫承宗,默然開口:“這次又有多少人出來請朕回宮?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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